第三十章 决斗
夕阳西下，苍穹渐渐变得深沉，黑山堡中亦是暗潮涌动，唯一例外的大概只有竞技场。
这边铭刻在建筑上的铭文已经启动，石柱表面如同发光熔岩在流动，柔和不刺目的橘红火光蔓延整个场地，同时提升着周围的温度。
即使山风阵阵袭来，观众们也并没有感觉到寒冷，气氛依旧热烈如潮。
毕竟越到后面，下场的侍从骑士武艺越是高强，每每都有惊人表现。
像先前就有一场明明即将分出胜负的战斗，被劣势的一方硬生生翻盘，那惊艳的绝杀一枪此时还萦绕在不少人脑海里。
随着重物砰然落地之声，场上的竞技已经分出胜负。
“第十六场，韦恩·兰登胜！”
夺得胜利的侍从骑士摘下头盔，向看台的观众举起紧握的拳头，发出宣告般的怒吼。
“韦恩！”“韦恩！”“韦恩！”“...”
胜者拥有荣耀，虽然这个女孩样貌粗糙，但是她既然有着比男子还勇武强悍的实力，崇尚力量的观众们自然愿意欢呼认可。
卡戎一边鼓掌，一边感叹道：“这位女骑士很厉害啊，如果华纳有她的水平，估计我会有些麻烦。”
对于他的说法，雷诺骑士却是不以为然。
“只要保持正常发挥，能够胜过你的侍从骑士可不多，即使你的对手和这名女孩一样强，也称不上麻烦。”
“承蒙夸奖，我尽力而为。”
卡戎淡淡回了一句，握着黑黝黝的骑士剑，风轻云淡地从坐席起身。
“第十七场，卡戎·德尔对阵华纳·兰登！”
裁判的声音已经从下方传来，另一处的华纳亦是在堂兄弟的簇拥下站了起来。
双方的视线隔空相望，针尖对麦芒，不过并没有碰撞出太多花火，此时眼睛瞪得再凶也没有意义，胜负才是鼎定一切的标准。
卡戎迈动脚步，走向看台侧面的通道。
接过门口仆役递来的火把，他先是走过往下环绕的阶梯，随后独自行走在长弧状的通道当中。
兰登家没有沿途设置光源，并非缺少这点花费，只是为了让参选者仔细感受战斗前激动、紧张这些情绪，让他们更有状态发挥。
然而这种小手段似乎对卡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一路走来，他的内心却是异常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死寂的深潭，完全没有一丝波动涟漪。
这种状态连他自己事先并没有意料到，毕竟这场决斗算是意义上的第一战，原以为会有些情绪起伏。
不过没有影响也不大，甚至可以说更好，他本来就不喜欢战斗被情绪干扰。
走到通道尽头，卡戎将手中的火把插到墙上的槽位里，迈步走出拱门。
炙热橘红的光亮映照在他身上，看台那边的目光齐唰唰落下来，这种感觉并没有让他无所适从。
前世他推着轮椅上街的时候，偶尔也会遭遇类似的情景，经历多了自然也就习惯了。
与卡戎的淡定从容比起来，对面走过来的华纳无疑要激动得多。
他举着手中硕大的战锤，先是大声喊出自己的名字，随后又是咏颂兰登家的口号以及克敌宣言。
通过这样的出场方式以及言语暗示，他确实收获了大量欢呼呐喊。
一面倒的声势带来的压迫感不弱，心理素质差一些的人，十成实力可能都发挥不出八成。
虽然华纳觉得自己胜算很大，但是如果能在接下来的战斗实现碾压，那岂不是更好。
所以他几乎没有犹豫，就动用了先声夺人的手段。
不过看到走过来的卡戎平静如常，他的脸色不由一僵，那天他像个傻子一样进行激将，对方似乎也是这幅表情。
“死撑！继续死撑！等我用战锤将你擂到吐血，我倒要看你撑不撑得下去！”华纳眼中闪过狠戾之色。
来到战斗区域中央的两人停下脚步，隔着一段距离行以骑士礼。
华纳不由想起几年之前，也有两名骑士在这里争锋相对，那时候他是看台观众。
见证胜者荣耀离去，败者却在接下来的日子中颓废放纵，自暴自弃，苦苦挣扎许久才重新站起来，然而却在准备一雪前耻的时候遭遇惨事。
“我最尊敬的兄长曾经被你的兄弟击败，又因为惦记着再去挑战而身死，今日你我却站在这里，说明这就是命运的安....”
他握紧手中战锤，朝对面的卡戎低沉述说。
然而还没等他讲完，卡戎却是皱着眉开口打断，“你说这些和我可没关系，我是为了和你决斗才站在这里，可不是来听你发牢骚。停下这些没营养的内容，该闭嘴开始了！”
不留情面的呵斥让华纳脸呈猪肝色，他没想到自己这积压数月的满腔仇恨怒火以及兄长的身亡，居然完全不被卡戎放在眼里。
不管是不是故意的，但是对方确实成功激怒自己了！
华纳用力拽下面甲，狞声道：“给我去死！”
爆喝刚响，华纳已经如同猛虎扑出，战锤轰然砸向抬起骑士剑的卡戎。
铛！！！
金属撞击的瞬间，火花猛然迸射，透过面甲缝隙，卡戎依稀能够看到对方那双赤红一片的眼睛。
很好，决斗就应该是这种你死我活的架势。
一开始就爆发的强烈碰撞，也让看台上的观众发出惊呼之声，对这场德尔与兰登的决斗更感兴趣。
感觉到剑上传递过来的力量不断攀升，卡戎手腕一扭，将力道往其他方向错开。
挣脱僵持的骑士剑变得矫健无比，层出不穷的剑招便接连施展而出。
作为顶尖家族出身，华纳接受过大量训练，心理素质远超常人。
因此即便眼前的攻击如同狂风骤雨，他也没有胆怯，用战锤格挡，避开锋芒。
空出腾挪空间之后，他的手臂肌肉已经完成膨胀硬化，于是大开大阖地挥动战锤。
沉重金属锤不断蹦在斩来的骑士剑上，利用重量和惯性的双重打击，瓦解掉卡戎咄咄逼人的攻势，并由此发起反攻。
通过每晚的长时间冥想，卡戎对身体掌控程度越来越深，已经能够充分调动集合自己拥有的每一分力量。
虽然华纳的力气很大，但是此时他想要硬碰硬强压回去，也并非做不到。
不过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借着这个机会磨炼自身掌握的几套剑术。
不同于卡戎的不急不缓，华纳完全被这密不透风的防御恶心到了。
德尔家自乱战崛起，那边的骑士擅长争斗，进攻性极强，这些特点他都是知道的。
因此先前卡戎凌厉的攻势不出乎意料，但是为什么对方能招招挡住势大力沉的巴赫锤法？
他先前可是暗中服用了几口体能增幅药剂，力量、耐力都得到增强，要是这样都无法夺得胜利，岂不是真的得低头道歉？！
没有办法为逝世的兄长挣回一口气是一回事，兰登家其他人也会认为他丢了家族脸面，毕竟现在可是决斗，而不是单纯的比试。
久攻不下，华纳不由有些焦躁起来，加快手中的节奏。
面对狂风暴雨的攻势，卡戎没有硬碰，而是一边格挡，一边稳步后撤。
这幅样子落在大部分看台观众眼中，自然就是落入劣势下风了。
对此他们倒是喜闻乐见，毕竟他们不是兰登家族的人，就是与兰登家族关系密切的附庸、合作者。
德尔家再怎么赫赫有名，再怎么表现不俗，也是外来者，他们心中自然倾向华纳。
眼前这一幕让不少人浮现微笑，甚至有不少人再次呐喊助威，声势颇为浩大。
贵宾席的雷诺脸上浮现沉思之色，他倒不是担心卡戎会输，而是有其他在意的事情。
“掌控力比起昨日又进步了一些，教导得推出些新花样了.....”
缠斗了一会，发现华纳翻来换去也就那几个套路，而且力量的运用更加溃散不合理，卡戎终于失去兴趣。
骑士剑荡开战锤，只是这次没有抽回，而是以刁钻角度扬起长弧，随即又冷酷地斩落！
快！太快！
华纳根本来不及防御，骑士剑已经斩中他的肩膀，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偌大的白印登时从铠甲上浮现，这是双方争斗到现在首次挨实的。
然而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这个开端一启，根本停不下来。
卡戎踏步向前，手中骑士剑化作模糊黑影，硬生生斩开华纳的战锤，一剑剑落在后者铠甲的薄弱部位。
面对骤变的攻势，华纳根本抵挡不住。
无论是透过铠甲传递进来的暗劲，还是铠甲内启动的重力法阵，都使得他动作更加笨拙不堪，很快就是岌岌可危之境。
当绷紧的弦即将断裂时，他汇聚全身力量，向前扑越的同时，也发出愤怒的嘶吼，“我不会输！！！”
卡戎漠然注视着对手，加速向前蹿去，两人瞬间交错而过。
在剑锋拦腰斩中，华纳整个人都抛飞起来，最后重重落在地上。
竞技场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