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话 兔子
兔子脸上瞬间爬满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有、病、吗！？干嘛要在好端端的林子里摆个这玩意儿！？你套着我脖子了知不知道！？”
“不是，那个，其实我们是……”
“你知不知道脖子被套住是什么感觉！？我在这鸟地方待了一上午了！fxck！你干嘛不往你自己头上套一个！？”
“其实我们是想……”
“还在那里愣着干什么！？傻大个儿，你就不会快点过来帮我解开？你还想让我在这里等多久！？”
“好……好吧……”
达利俯下身，正要解开套在兔子脖子上的圈儿，最后一刻前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达利猛地把双掌往大腿上一拍，“我是想告诉你，我们做这陷阱就是用来抓兔子的！只是我们没料到，抓到的兔子竟然会说话！”
“说话有什么不对？谁规定兔子就不准说话了！？你们抓兔子干嘛？我们兔子招你惹你了！？”
兔子说起话来像连环火球术一样，一通质问piapiapia地打在达利脸上，几乎打得达利一个踉跄。
“当然是拿来吃！呃……我是说……”在兔子的猛烈攻势下，达利一个不小心说了实话。
“吃？”兔子用难以置信的小眼神儿，死死盯着达利，就像在看什么怪物一样。
达利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不由得想要解释：“我是说……”
“吃我们兔子？你这没良心的，我到底哪儿得罪你了！？”
达利还没来得及组织好语言，兔子的三瓣嘴就已经再次开火。
“你嫌我的兔生还不够辛苦吗！你知道作为一只会说话的兔子，兔生到底有多艰难吗！老子活了五年，连母兔的脚都没牵过！五年！”
兔子越说越气。
“五年！！你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过的吗！你知道吗！！我每天晚上都躲在家里玩脚掌心，你知道有多好玩吗！！”
“而你！老子活了五年碰上的第一个会说话的家伙，竟然说要吃我！我fxck你祖上十八代谢顶的舅姥爷！！干！！”
达利不得不装模作样咳了两声。
“你冷静点，都破音了……”
“干！！！！”兔子简短地用一个字回复达利。
“所以……只有你一个兔子会说话？其他兔子都不会？”这兔子话多的程度，让达利不得不主动岔开话题。
“就我一个还不够惨！？你还想要几个！？不对……要是还有其他会说话的兔子，我用得着这么惨！？”
兔子气得三瓣嘴儿直抖。
“唔……感觉稍稍放心了……”达利抚了抚胸口，稍微松了口气。
要是这个世界的其他兔子也都像这位一个样，下锅之前扯着嗓子把人痛骂一通，那可实在是消受不起。
仅此一只的会说话的兔子……到底吃还是不吃呢？
“呃……我干嘛非要跟你废话，你不过是一只兔子而已……总之先拎回营地吧……”
达利把陷阱从树上解下，拎住兔子耳朵，怀着复杂的心情返回了营地。
“伙计们！花椰菜的陷阱抓到这么个玩意儿。”
“噢！是兔子！”
活力满满的强尼·铁膝盖看到达利手里的东西，两眼放光，抓起树皮绳和石斧就跑了过来。
“我干你表舅母的亲闺女的玩具熊。”
兔子说。
“这兔子会说话？”
强尼愣了一小下，然后继续捆兔子的脚爪。
“妈吔，看来我在这鬼林子里待得太久，竟然都觉得兔子会说话了。”强尼一边捆一边说。
兔子没有反抗，用怨怼的眼神冷冷地看着强尼捆自己的脚爪。一副已经接受了自己命运的死样。
“它的确会说话。”达利叹了口气，说道。
“是吗？长官？”强尼捆好兔子的脚爪，盯着兔子冷漠的眼神看了看。
“不像啊？”
达利拎着兔子耳朵抖了抖：“喂，再说一个怎么样。”
“我干你这小瘪三的祖爷爷的凳子腿儿。”兔子冷冷地说。
“嘿！不准骂我家长辈！”强尼不满地抗议道。
“会说话的兔子？”侏儒法师学徒朱蒂·二扳手也跑了过来，仰着头望着被捆住四肢的兔子，“是用心智魔法提升了智力？还是说感染了高能的魔力源？让我看看……”
朱蒂小手指噼里啪啦地动起来，嘴里念念有词。
“咦？感应不到任何魔法波动？难道它天生就这样？”
“日安，小妞儿。要杀要剐就赶紧，乘我现在没心情。我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大小便失禁。”兔子冷冷地说。
朱蒂撑着下巴，仰着头思考起来。而强尼则在一旁搓着手，喜滋滋地说：“是烤还是煮？长官？烤着更香，但煮的话还能多点汤喝……”
“我还不确定到底要不要吃它……毕竟它会说话……”达利皱着眉头，还在犯难。
会说话是智慧生物的证明，吃它的肉，总感觉怪怪的。
但这毕竟是一只兔子，哪怕会说话，这也仍然是一只肥嫩圆满的兔子……
对于三个吃了一周野果的人来说，管你再会骂街，你也还是一只兔子！
“你们要吃它？”在不远处伐木的木匠铜指，也最后赶了过来，惊讶地问道。
达利回答：“我还在考虑……”
“长官在考虑到底是烤还是煮，我觉得蒸也不错，出油。”强尼接上长官的话。
“但是它会说话啊。”铜指连忙说，声音比平时刻意压低的软腔调高了些。
“会说话怎么了？”强尼一脸不理解。
“会说话表明它具有智慧，我们不应该吃有智慧的生灵。”铜指的语气又更重了些。
“唔……这有什么区别吗？”强尼开始皱眉头。
“我们是光荣的帝国子民，我们不应该吃有智慧的生灵！否则我们和那些食人的蛮族生番有什么区别！”铜指的音量再次提高，终于到了符合他身材的程度，“你作为见习骑士，难道没有学过骑士应该遵守的行事准则和骑士美德？骑士难道不应该匡扶弱小，救世济民吗！”
强尼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一时间没有接话。
达利在一旁微微眯起眼睛。
这个叫做铜指的木匠，说起话来，完全不像是干粗活的木匠。一位“木匠”，竟然讲起道理来如此熟练？
而强尼……看起来……正如铜指所说，似乎真的不知道骑士八美德。一位“见习骑士”，竟然不知道骑士八美德？
四王子和“副馆长”派给自己的，到底是些什么人？
强尼的眼神飘忽了一会儿，但很快又重新恢复坚定。他抬起头，直视铜指的眼睛，说：“你说得对，我被饥饿蒙蔽了理智，只一心想着吃肉，而忘记了作为骑士的操守。”
说完，强尼转向达利手里拎着的兔子，说：“我向你道歉，兔子先生，我们不应该当面讨论如何吃你的事。”
达利感觉得到，手里的兔子虽然仍是一副“要杀要剐随你们便”的死样，但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下来。
“说得对，”一个尖尖的声音从下面传来，“一只没有沾染魔力却会说话的兔子，我们不应该吃它。”
朱蒂·二扳手仰着头说道。
“应该细细解剖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