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你医术通灵,纵使阎王爷也拿你没什么办法。你倒是再给我站起来看看?”
道士没有回答,我平静地看着衿,双拳缓缓地握了起来。
虽然我没有心慈手软到觉得杀人便是罪过的程度,但医者仁心,他既然是一位载誉医德的高人,手中不知道救过多少人的性命,自然与冥城那些杂碎不相同。他双手救过那么多人,你又为何要杀他?
那一瞬间,我与时间琳心念相通,时间双手一错,支配的威压便落在了衿的身上。
于生物而言,那是无可抵抗的重压,纵然用尽全力挣扎也绝不可能挣脱。但是衿很强,时间无法控制他的魔术回路。
所以,在支配言律控制了他的每一寸肌肉和神经的那一刹那,衿以魔法元素包裹了自己的组织。
言律的作用被阻断了。时间琳后退了一步,撞在我肩膀上。
深蓝色的光芒从衿的镰刀之中散发而出,缓缓地将整座道馆纳入其中。
莉雅自始至终地看着这一幕。那一瞬间,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魔力完全失效了!
不仅如此,当她惊愕地寻找着浮末达的时候,她发现浮末达的力量也完全被封印住了。
浮末达虽然是她一直头痛的跗骨之蛆,但也是她唯一一张足以应对魔法使的保命底牌。
就连浮末达也被压制了吗?
不,她未曾被压制。只是在这片空间里,人的灵视被限制在体内,灵魂被迫附着于肌肉之上,魔法元素与物质融为一体,本来流动着的异术世界,静止了下来。
我惊愕地扶住险些跌倒的时间琳,从口袋里拿出了永恒之书。
永恒之书正在缓缓地散发着光芒,仿佛在与那种淡淡的星辉产生共鸣!
“琳,你的魔法还能使用吗?”
时间试了试,无奈地摇了摇头。
书之使魔,也被禁魔了。
只有言律还能够发挥作用。
但言律如同一把极其锋利的刀,纵然它能够切开万物,也需要一点点力的支持。驱动言律的力就是魔法元素,现在魔法元素停止了流动,那么言律的威力也水褪船低,失去了锋芒。
我和莉雅绝望地看着这片突然出现的星域。这是“星”位魔术师才有的权能。
衿已经是“星”位魔术师了?
“不,他还不是!”时间琳盯着那浩瀚的星海,“这并不是真正的星域。这是一种特殊的能量,与天空中的星光是相同质地……他……恐怕是在使用星辰之力。”
“星辰之力?”
时间琳的话,勾起了莉雅的记忆。她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在家族藏书馆的一角所看到的那本古朴书籍中所记载的一段文字。
人还在钻木取火,打制石器的时代,天空中降下一片陨石,砸落于东非。
陨石砸落之巨大冲击,令海岸产生了一道巨大的裂谷,原始的人类膜拜那落在海岸上的神石,第一次获得了异术的力量。
那是异术起源的荒唐故事。传说,金、木、水、火、土、光、暗七种元素异术由此起源。
这是陨石撞击起源论。与之并行的尚有原始海洋起源论,以及神造论。三种异术起源论分别被时钟塔、希腊、水天合木光照寺刻在壁画上。
衿所放出的这片星域,正与描述中那陨石撞击起源论中所描述的星辉能量相仿。
他的实际能力,恐怕也就刚刚摸到魔法使的门槛。但毕竟展开的是拟似星域,即便是下位魔法使看到,恐怕也要皱皱眉头。
莉雅是肆位魔术师。我什么都不是。
时间琳即是强一点点,也不过与莉雅相仿。
我们三个加起来,也无法在星域里与衿对抗。更何况那始祖的星光照射之下,我们的魔术回路近乎瘫痪。
难道这次我们真的是自投罗网了吗?
衿缓慢而仔细地看着我的眼睛,当他并未发现任何绝望的神色之时,他的嘴角略微地努了努。
苍白而深陷的目框中,有几分不满意。
未曾摧跨一个人的心灵,又怎么能叫做杀了这个人?
他很清楚地看见了我眼睛里的失魂落魄。他知道,只需要稍稍点把火,这失望便会变为绝望。
平静而缓慢地打了一个响指,他冷笑着说道:“你不恨我?”
“恨。”我的声音出奇的平静,“但又能如何?”
“能如何?我觉得你有必要检讨——倘若你决定早一天上山的话,你的书之使魔或许不会死。”
“?!”
“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
“哼,不知道也罢。临时之前,便让你死个明白。”
缓缓地用袍子抹干净了镰刀,衿将刀尖指向了地上躺着的观主。
“茯苓洞的观主,妙手回春千松道人,摒弃了一切杂念,专修医术,乃是这世间唯一能够起死回生之人。换句话讲,他若是不死,这世间唯有他一人能够救得了你那死去的书之使魔。”
“通!”
我后退了两步,撞在了道馆的石墙上。
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我的拳头紧紧地握着。
“是这样吗?”
我扭头看着时间琳和莉雅,问道。
莉雅无奈地笑了。
“也不一定。千松道长虽然是妙手回春,但毕竟只能够治人,即便是六魄散了,他也能够召回来。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救治得了纳兰,但总归有一线希望……”
话音未曾落下,我的手已经深深地扣入了石壁中。
纵然是有一丝令她复活的可能,衿都要将其掐断,为何?
他和她,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衿。那一双眸子里没有一丁点的愤怒,有的只是迷惘和不解。
衿看着我的眼神,内心深处的某一根心弦,忽然被触动了。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眼角竟滴下了一点泪水!
“我本不欲伤她的……奈何我看见了那些东西……”
“什么东西?”
“那些污秽的东西……那道黑风……被它侵染的人,连其本身存在过的意义都会被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