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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求诊

却说王太医诊完了病,便由玳瑁领着出了院门。

  此时天高气爽,鹅卵石铺就的甬道两旁,几株弄色木芙蓉开得正热闹。粉白鹅黄浅红微紫如团团锦彩缀于绿叶之中。秋风一过,袅袅婷婷。

  吴岫云仍旧穿着那一身桃红袄裙,伫立在芙蓉花下,好似一幅粉彩工笔。

  王太医虽见惯了高门大户内的女眷,也不觉住滞了一瞬。回过神来后,便长揖一礼,往中门退去。吴岫云忙出言叫住他。

  “王太医请留步,我有一事想请您帮忙。”

  王太医停住脚步问道:“这位小娘子有何事用得着在下?鄙人只是个医者,除了医病治伤,别的可不会。”

  吴岫云屈膝福了一福,恭恭敬敬地说道:“久仰王太医大名,我斗胆想请您为一个人诊病。不瞒您说,他是我手下一名管事,因伤负疾,脊背弯曲不能久立,四处求医也不能治愈。我知道您医术高明,所以这才觍着脸求到您这儿。还请王太医您千万不要拒绝。”

  王太医身旁的玳瑁闻言,脸上闪过一丝讶色。眼光在吴岫云的脸上掠过,复又低下头,恍若未闻。

  王太医听完却颇有些恼怒,原先的些许赞叹也荡然无存。想他正经也是个官身,怎的会有如此冒失无礼之人,竟让他为一个下人看病。

  眼前这位女子想来就是个不知高低的侍妾之流,他也懒怠与她啰嗦,便拱了拱手搪塞道:“这位小娘子,恕我诸事缠身,实在无暇为您效力。还请另寻高明吧!”说着便要拂袖而去。

  吴岫云连忙跟上一步急切地说道:“我知道这个请求太唐突了。只是医者父母心,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我这都求上门了,您就不妨抽空救上一救吧!”

  王太医冷笑一声道:“世间为疾病所苦之人何其多哉,难道我能救个遍吗?我在太医院还有正经差事,鄙人实在爱莫能助。告辞!”

  “站住!人命至贵,有贵千金。为医者,当以活人为心,挽回造化,立起沉疴;当存仁义,贫富虽殊,药施无二。您略抬抬手,就能使朽木逢春,枯骨生肉,今日只求您多救一人,又有何妨?”吴岫云厉声叫住王太医,又走到他身前恳求道:

  “我也知您贵人事忙,所以此番也不用您亲自出诊。您只需告知您的住所,我让他自己上门去求医。诊金的话,您出诊一次,李府付您五两。我也给您这个数,您看如何?”

  王太医心中微震,不光是因她这番慷慨陈词而有所触动,也因她为一个仆从煞费苦心而感到惊讶,一时间便有些愣怔。

  桃儿在一旁红着眼圈小声说道:“小姐,还是算了吧!何必强人所难……您的情,奴婢一家都记着……”

  吴岫云握住她的手,拍了拍她手背安抚道:“没事,我有办法。”

  说着又对王太医笑了笑,好言商量道:“王太医若是看不上这点诊金,不如我就再拿一样好东西与您换吧!”

  王太医心神恍惚,不由脱口问道:“拿什么换?”

  吴岫云抿唇一笑道:“不知太医您,有没有听说过‘人工呼吸’、‘胸外心脏按压’和‘腹部冲击急救法(海姆立克急救法)’吗?这三种急救法,可以让呼吸停止、心搏骤停以及异物堵塞气管的危重病人起死回生。您如果愿意帮我这个忙,我就把这三种急救方法教给您。这个交易还算公平吧!”

  记得上中学时,学校组织过两次消防演习,同时还学习了一些常用的急救方法。虽然这几种急救神技已经被各位穿越的前辈用滥了,但也不能否认它们的科学性和优越性。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什么急救法有没有用?”王太医一脸狐疑地问道。

  吴岫云淡然一笑道:“有没有用,太医试过不就知道了吗?若是这三种急救法哪天真的派上了用场,我敢打赌,您的医术怕是会被人奉若神明,传得天下皆知。”

  玳瑁适时出声道:“太医尽可以相信她的话,这位便是咱们李府的三奶奶。”

  “哦?便是那位三奶奶?”王太医惊讶不已,眼前这位娇娇弱弱的小娘子,竟是那位提出脑户瘀血须得受渴的三奶奶。看来她说的什么急救法,怕是真的会有神效。

  王太医心思转了几转,咳嗽一声道:“三奶奶既这般心诚,不才便勉力试上一试,只是这佝偻症可不好治……”

  “无妨,我信您!若是您也治不好,便是他的命了。”吴岫云爽快地回道。

  而此时,洗竹苑里,难得一大家子都聚在了一起。李铭简半躺在床上,望着眼前熟悉的家人,不觉心潮腾涌。往事种种,历历在目。上一世他活了三十载,前二十年,他乘肥衣轻、斗鸡走狗。后十年,他曳尾泥涂,忍辱偷生。

  天可怜见,醒来那一刻,他差点喜极而泣,老天竟让他重回了坠马这一年。此时,父母犹在,家业尚存,一切都还来得及。他发誓,即便前路有千端嵯峨,此生他也要蹈锋饮血,易定改命。再不让家人如前世一般堕入阿鼻地狱。

  周氏看着心爱的幺子,短短几日便瘦脱了人形,心里又恼恨又疼惜,不由抹着眼泪嘱咐道:“我的儿,平白受了这一遭罪,往后便安生些吧!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这般折腾了。以后你再不许同那起子浑人一处厮混了。”

  李铭简无奈地分辩道:“母亲,他们都是好人家的儿郎,怎么倒被您说成浑人了?”

  周氏见他犹自嘴硬,也顾不得这许多人在场,直点着他的额头斥道:“还说不是浑人,那潘五就是个拳头背在肩胛头走的愣头青。孙二又是个游手好闲,不务生理的浪荡公子。再有那个卓元劭,即便家道中落了,依旧吃旗儿店,宿花柳巷,醉生梦死。哦,对了,还有那几个来路不明自称豪侠的江湖骗子。也没个正经营生。镇日里只管捧你们的臭脚,骗吃骗喝,狐假虎威。你说说,你终日和这样一帮人混在一处,还能学着好?”

  李崇礼冷哼一声道:“你以为咱们家老三在别人眼里就是个好的?还不是一丘之貉,臭味相投!我早说过慈母多败儿,太过纵着反倒害了他。”

  周氏斜睃了他一眼回敬道:“老爷既瞧不上咱们娘儿俩,妾身就和简儿一道搬去庄子上住,也省得碍人眼。”

  李铭简揉着眉心苦笑道:“父亲母亲,孩儿头疼得紧,咱们不争了好吗?都是儿子的错,往后一定安分守己,绝不再胡行乱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