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山顶时,黄新杰的崭新马丁靴已面目全非,完全看不出原先的鞋色。他本人没感觉,倒是被“夹”上山的姜茶陷入愧疚中。
“你过来。”无意间,她寻了个水龙头,开放式水池底布满黄泥垢,应是供人专门洗脚的地方。
“没事。”他内敛的摇头,男子汉大丈夫不会在意细节。
“磨磨唧唧,像什么样?”姜茶手叉腰,像极了小时候站在门前等待犯错儿子归家的恐怖妈妈。
执拗不过她,黄新杰只能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水池。
其实对于他这类双手举20公斤哑铃都大气不喘的肌肉男来说,“扛”姜茶上山再容易不过。
清水流淌,她浸湿随身携带的白色方巾。鞋底她无能为力,鞋表面擦干净倒是不难。
“同志,你平常跟妈妈住吧。”姜茶边擦边搭话,黄泥粘腻,双手不出片刻便沾满污渍,她还是满脸不介意的样子。
肌肉男不敢动弹,除去妈妈外,还是第一次有女人蹲着身子愿意替他擦鞋。纵使再反应迟钝,他黝黑皮肤也逐渐染上可疑红晕。
“你怎么知道?”他提高嗓门以掩饰尴尬。
她浅笑着回答,“你身上的皂角味很治愈。”左鞋清理完毕,又转向泥渍更多的右鞋,她选择收回擦干净鞋子不难的言论。
他重重点头,跟父母住不愁吃穿。除了偶尔关于结婚的唠叨令人烦躁不安,单身人士最合适不过。
“我也未婚,”姜茶自嘲,又补充一句,“不过我是不婚主义者。”
略有些新奇的关键词,不婚主义,想来他身边的同学亲朋应该都不会赞同吧。
“擦好了。”姜茶兴奋起身,献宝似的昂下巴示意他看成果。
比母亲功夫,她的擦鞋成绩绝属不及格。黑色皮靴表层还残留着黄浆,他还是木讷地回答,“谢谢你,姜茶。”
“不客气,新杰。”姜茶模仿他去掉“同志”二字的称谓,搞好关系她晚上就又可以蹭车回家。
“想什么呢?”黄新杰大步流星的向前,回首望着若有所思的女人,又定住步子等她跟上。
“想着怎么胖揍你个臭小子。”她迈小碎步跟上。
他们所处位置的殡仪馆是江城市区内唯一的殡仪馆,年久失修的墙壁稍碰便会掉下无数沙砾,烟囱冒黑烟直指天空。
隔三个房间仍能听到火化炉大殿的哭天抢地声,逝者安息。
自报家门后通畅无阻,早上开会听周明初提到过,市局领导对办案进度大发雷霆,直接下命令给涉事单位要求积极配合刑警调查。
姜茶将复印资料放小包里,现在深处嘈杂环境中,注意力难以集中,还不如把资料带回家。等晚上逛完超市歇下来再仔细研究。
以同样姿势原路返回,盯着黄新杰再度沾满污渍的马丁靴,鼻头轻努,“人果然不能太勤劳,要不然做的都是无用功。”
黄新杰难得露出笑容,难怪队长昨天会在群组里说她是个有趣的人物。这样看来,平凡无奇外表下的小人或许还掺杂着点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