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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纸剑斩蜈蚣

深夜,县令府。

  王公子将周围人遣散,独自走到一栋阁楼前。

  “单先生,刘博识的手被人接好了,当日说好的会让他彻底残废,可您...失手了。”王公子在朝阳县身份尊贵,眼前的人却能令他如此尊敬。

  阁楼中传出声音,“我确实废了他的手,只不过又被同道治好了,那人多半是我的仇家,我也帮不得你了。”

  楼外的王公子来回踱步,他已经得知了今夜那位书法大家会传刘博识书法的事,他是亲眼见过鸦隐书法的人,深知对方若是得了真传自己一定不会是对手。

  “单先生,还请您再出手一次,只要我能娶环儿,您那件事我代替父亲应下了。”

  阁楼中没有传出声音。

  “只要您出手一次,不管事成不成,那件事我都应了。”

  片刻的沉寂。

  猛烈的风将阁楼的门窗打开,密密麻麻的蜈蚣从中爬出。

  王公子吞咽口水,注视着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

  蜈蚣将他围住,“那人不会伤你的,你带这些蜈蚣过去,只要能咬上一口,就能让他毙命,放心去吧,有我施法,没人能查到你的。”

  “好,好。”

  话音一落,那些蜈蚣悉数钻进了王公子衣服中。

  柳树巷,刘博识被引入院中。

  “许...”他本想叫‘许小兄弟’又想到自己父亲也对这人这般称呼。

  “许先生,你这为何摆着么多纸人、纸公鸡啊。”

  “哦,最近新学的手艺,怎么样,折的还挺像的吧。”

  “何止是像,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若是上了色我都要当作真的了。想不到许先生小小年纪,有这么多本领。”

  鸦隐笑笑,他年纪可不小了,加在一起要比眼前这人还大几岁。

  “咚咚咚”叩门声响起。

  “许先生,在下王陶,有要事相商。”

  刘博识大惊,“这是,王公子?”自昨日的邪法后,他对这位王公子总有些发怵。

  “没,你听错了。”鸦隐轻笑着,刘博识还欲反驳,已被鸦隐拽入屋内。

  鸦隐屈指一点,屋外一纸人竟慢慢活动起来,起初手脚僵硬,随着敲门声逐渐急促,它动作也变得灵敏起来。

  纸人走出阴影,月光下居然是刘博识的面目,它将门打开。

  “咦,这不是王兄吗?”

  王公子在门外站着,惊喜的看向纸人,“呀,刘兄。”他一把抓住了纸人的双手。

  “噗”似是什么东西被咬破的声音。

  王公子惊骇地望着,数只蜈蚣将对方的双手咬下,手腕内空洞洞,眼前这人竟是个纸人。

  县令府阁楼内,一灰衣老道闭目施法。

  他只有筑基修为,自然不懂神识,能隔空施法全因他功法奇特。

  他走的是驱灵一脉的道术,行的是《百足神君功》,行这门道术需以精血日夜供养一只命虫,功成以后,命虫所见即为自身所见,命虫法力即为自身法力。

  故此,此类修士最善隔空斗法。

  此术虽损精血,却不是邪术,而是正统的道术,乃是天下九宗的仙灵宗昔日遗失的道术。

  灰衣道士眉头皱紧,“纸人?到底是不是那位白娘娘,据他所说,这位白娘娘月前就应该去散功了,为什么还能一次次应对我的试探?也罢,我便再试上一试。”

  他掐动手印,王公子身上某只蜈蚣发出奇异波动,数只蜈蚣一同咬开他的皮肤,钻进身体。

  “啊啊。”王公子凄厉的叫着,自皮下清楚的见到一只只虫子蠕动。

  这些蜈蚣分别游到他的四肢、关节。

  又有数只虫子一同咬到他的血管,非但没有吸血,反而在往里面吐着什么,不一会,这几只蜈蚣都倒在了地上。

  “屋外什么声音。”屋内的刘博识不安的问着,频频想透过纸窗向外看去。

  “什么声音也没有,你心有不静,如何练字。”鸦隐打开一幅卷轴,取出两根毛笔,一根沾水,一根吸墨。

  “稍后我用墨笔先写,待到墨干时,你便以水笔临摹,什么时候字中有了神韵,就算是你成了。你想学哪首诗句?”

  刘博识强忍着让自己平静,“环儿喜欢有些侠气的诗,我想学《侠客行》。”

  “嗯。”鸦隐点头,唤出了颜如玉在身侧,这妮子在清净园中得了好处,鬼躯更凝实了些。

  鸦隐虚握着笔杆,实则由颜如玉执笔,“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笔势活泼有着少年人的活力,每一个勾折都似剑刃一般锋利,两句写下仿佛自字中走出位白马侠客。

  刘博识满目憧憬,受字的感染已然把自己当作了那位侠客,鸦隐轻咳一声,他才回神临摹。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待到杀字一出,满屋皆肃然之气,白骨森森,阴风阵阵。

  刘博识脊骨一凉,耳边竟传来凄厉的叫声。

  屋外,王公子已成了个毒血巨汉,他早已神智不清,身体膨胀,浑身透着黑紫色,一拳一脚皆有腥风阵阵。

  围着王公子正站着八具持剑纸人,身边平躺着数具,皆被打烂。

  鸦隐右手持笔,左手在下悄悄结了个手印。

  自屋顶、檐下飞出十只纸公鸡,公鸡自然不会飞的,但它们在空中扑的飞快,趁着纸人和王公子纠缠时,在他身上啄走了数只蜈蚣。

  灰衣老道气的二佛升天,“敢用公鸡斗我,气煞我也。”他行的《百足神君功》,一生最恨公鸡。

  他手中掐印,脚踏步伐,忽地喷出一口鲜血喷在身前蜡烛上,扬起一团火光。

  王公子身型渐渐收缩,一身黑紫色聚集到喉部,只把他脖子憋的粗壮了数倍,“噗”喷出一口剧毒血箭,直射鸦隐的小屋。

  十只公鸡排列到小屋前,身形变化,变作十张大伞。

  岂料那毒箭生猛,一连穿破十伞,再穿破窗纸,径直向着鸦隐射来。

  “啊”刘博识惊呼一声。

  却见鸦隐将右手抬起,笔尖直指血箭,手腕转动,竟从笔杆中生出一条玉色小龙,随着转动,血箭再无后继之力,化作墨水浸湿了笔锋。

  “外面下雨了。”他轻声道,提笔再写,“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刘博识再见此字,只觉更加惊骇,仿佛眼前人已经化作了一位随时要拔剑杀人的侠客,耳边传来血液飞溅的声响。

  “真的是雨吗?”他颤颤巍巍向窗外看去,正见一个人影持剑挥砍,一道血箭溅满窗纸,他吓得惊呼起来。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鸦隐笔锋不停,到最后竟成了自己握笔,而颜如玉虚握。

  屋外,一道异色蜈蚣漂浮在空中,无数蜈蚣残躯飞起,一同融入到它的身体中,变作一只丈长的大蜈蚣,身躯上密密麻麻有百只足节。

  巨型蜈蚣横冲直撞,将仅存的三只纸人碾碎,在将屋墙撞破。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最后的诗词写下,整张字帖熠熠生辉。

  “啊!妖怪,妖怪!”刘博识惊声大叫,连滚带爬的想将鸦隐拽走。

  “妖怪?你又在做梦了,那你看我手中的是什么?”

  鸦隐手指如蝴蝶飞舞般灵动,手中的字帖被折成长剑。

  “铮”

  一道剑光,剑气如流星划破长空,妖血飞溅,蜈蚣被一剑斩断。

  “这幅字,你学到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