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领头的将士一听,皱眉看向了许延寿。
许延寿对将士说道:“各位军爷稍后,家中还有些披甲,多少也能他们点防护。”
将士一听,惊异的看向了许延寿,脸上的线条也柔和了许多,手一挥:“快去吧。”
“嫂嫂,之前买的披甲装备都拿来吧,给大伙儿分了吧,多少能让大家伙儿少见点血。”许延寿对许夫人说道。
许夫人点点头,前往后院。
许延寿也跟了过去。
没多久,之前买的披甲装备拿了出来,招呼着大家下发了下去。
这番举动着实感动了众人,几个家中女仆抹泪了,被征的几个精壮男仆有几个也眼睛通红。
年仅六七岁的许延寿在看到众人穿上披甲之后,仰头看着被征召的众人,对着许夫人说道:“拿出来吧。”
许夫人眼中带着不舍,但最后还是将一叠帛书样子的东西递给了许延寿。
许延寿对着众人说道:“诸位今日被征召虽非我许府意愿,但终究还是我许府的人,我许氏一门绝不能贪图诸位拼了性命拿到的军功!这是诸位的契书,今日发还诸位!”
听此,众人大为震撼,低头瞪着眼吃惊的看着许延寿。
那些将士们也震惊的看着许延寿,显然对许延寿的这个决定也觉得不可思议。
一些奴仆更是如此,甚至哭泣的喊了起来。
“三少郎,使不得啊!当年昌邑大旱,若不是主家仁慈,哪有我现在的性命。”
“对啊,三少郎,若不许家,我等早就丧命了!”
几个人对着许延寿喊着。
许延寿大喊一声:“今乱世,违令者斩!都给我拿着!”
虽然是童声,但语气中透漏的威严丝毫不亚于真正的将军。
众人相互看了看,最终还是红着眼一致跪地听令拜道:“诺!”
待最后一人将自己的卖身契接过之后。
许延寿这才转身仰头,看向领头的将士,深深一拜说道:“我许氏几人就拜托将军了。”
那前来征兵的将士才对着许延寿拱手拜道:“许氏高义!我既征召诸位,便是袍泽兄弟,必不负三少郎所托!告辞!”
“告辞!”许延寿也拱手道别。
“三少郎,夫人!告辞!”诸位被征召的奴仆也跪拜道。
“望诸位立下赫赫战功,告辞!”许延寿再次拱手,对跪拜的奴仆告别。
告别完毕,领头的将士手一挥说道:“诸将士听令!撤!”
“诺!”众人中气十足,应达到。
将士行令禁止,出了许府大门,前往下一户前去征召士兵。
许延寿目送众人离开,松了一口气。
许夫人见将士离开,有些心疼的说道:“当初买他们的时候,可是花了上百匹缣呢,说放就放了。”
许延寿却拉着许夫人的手笑着,意有所指道:“嫂嫂且放宽心,这笔钱必然不亏。”
许夫人叹息一声:“唉,自古征战,几人能得善终?我也就是说说,几个钱罢了。”
然而,她却不知许延寿此举,看似是放奴行义举,但实则是和这次太子起兵割裂。
汉武帝此时安然无恙,太子刘据此次起兵必定失败,别人不知道,许延寿能不知道?
而且他不仅知道太子起兵必定失败,也知道凡是参与本次太子起兵的,无论是主动还是被迫,全都没有好下场。
不是就是砍头、腰斩什么,严重的甚至会被族灭,就算是最好的结局也是流放蛮荒边陲。
若是许延寿此次不将众人的卖身契发还给众人,许氏一门自然牵连其中,必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现在将卖身契发还给了众人,那众人参与太子起兵,就不再是许氏一门参与了,而是他们自己参与到了这件事之中,和许家自然没有多少关系。
但是许延寿也知道,太子起兵失败的时候,汉武帝问罪跟随太子起兵造反众人。
等汉武帝后来后悔发起巫蛊之事之后,又开始问罪众人为何不跟随太子起兵造反。
可以说跟着太子造反是条死路,不参与太子造反也是条死路,除非不在长安城,不然怎么着都要受到牵连。
……
“诸位袍泽,随我杀敌!”
“诸逆贼,清君侧!”
“诛刘屈氂者,封万户侯!”
太子和刘屈氂的战争骤然在长安城内发生了,甚至有几小队的混战就在许府的的大门外面。甚至几个走投无路的人拼命的对着许府的大门砸门,希望能够进去避灾。
此时许延寿早已经令家中仅剩的妇人将家中可以搬得东西都堆砌到了大门处,坚决不给乱兵进入许府大门的机会。
敲门的几个兵士被后面赶来的敌人一刀砍死,鲜血然后了许府的大门,许府门口多了好几具尸体。
许延寿此时面色苍白,忍着恶心站在四面防御箭支的屋顶上看着这一幕,心中忍不住感叹:“乱世人命如草芥!这种感觉不亲身体会,永远无法深刻体会啊!”
许延寿一边下了屋顶,一边心中感叹着。
“三少郎,开门啊!三少郎!”
就在外面感叹之际,门外一个惊慌失措中带着绝望的声音拼命的拍击着许府的大门。
许延寿打眼一看,发现外面拼命拍门叫喊着的竟然是原本自己家中的奴仆。
“大郎!”
此时家中一个凄厉的声音也传入了许延寿的耳中,许延寿一转头,竟然发现是一个年约二十余岁的家中女仆喊出来的。
见此,许延寿便知道,这女子肯定和外面的那人关系不一般。
此时这女仆泪水如同瀑布一样自眼帘流了下来,看到许延寿从屋顶下来,宛如见到一个救命稻草,快步跑到许延寿身旁,低声缀泣,一句话不说,只是拼命的对着许延寿磕头,头砰砰砸在地上,没多久,鲜血便流的地上满地都是。
许延寿见此脸色大变,赶紧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她拉起来。”
听到许延寿的吩咐,几个女子赶紧走到这名女子面前,将她拉了起来。
其中一个女子于心不忍,不禁开口说道:“三少郎,春君刚怀了安国的孩子。”
显然磕头的女子就叫春君,而外面拼命喊着开门的叫安国。
两人是一对有情人。
许延寿听到这话,看了看那叫做春君的女子微微隆起的肚子,紧咬牙关,久久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