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安静的浪子

第二天上午。省城银盆岭附近的一个叫“年嘉湖”的公园，一对年轻男女坐在一张长凳上。长凳有一米多长，可以坐三个大人，他们之间隔了一个人的位置。

　　这对年轻的男女各自望着湖对岸的远方，或者更远的地方，没人知道他们在看什么，只有他们自己清楚。连那波光粼粼的湖面，远处几只嬉闹的野鸭，都引不起他们的注意。

　　“不多待几天？”顾小佳有点不高兴地问道。

　　“村里一大堆事等着。在省城事情也办完了，还赖在这里干嘛呢？”欧阳向前答道。

　　“李大公子还在被禁足呢，你就回去了？”顾小佳绞尽脑汁，想出了这个理由，想多留下眼前这个自己的师哥。

　　此时的她，只想跟欧阳向前多待一点时间，哪怕一分钟一秒钟。关于这，顾小佳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思绪很乱，没有一点往常的淡定和沉着。只能拿李大公子禁足来说事。

　　“昨天下午，我跟治学去了一趟，人家很客气地接待了我们，但根本不提那事。最后没办法，临走前，治学才敢跟李大公子的老妈说了下事情的原委。事情就这样了，我们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做了，至于结果，就不是我们所能把控的了。”欧阳向前把昨天下午跟张治学去李小锋家的事说了下。

　　“那你们不管了？”顾小佳问道。

　　“不是不管，是实在管不了。治学昨天还说，这事还得你出马，你家跟李大公子家是世交，他爸妈又很疼你，你说的话，管用！”欧阳向前一时嘴快，把张治学给卖了。

　　“就这小子聪明。好吧，我今天下午去李大公子家一趟，看看。”顾小佳撅着嘴说道。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

　　“你实习的事情，怎样了？”欧阳向前想了一下，找了这个话题问道。

　　“就在我们省找个媒体实习吧，这样的话，离我爸妈和你也近，估计快批下来了。到时，搞不好还可以到你们村做个驻村记者呢，一定要好吃好喝地招待我啊！”顾小佳撒娇道。

　　“那必须的。一定给我们的小师妹奉上最好的美食。不过，山里的风景倒是可以，但蚊子也多，居住环境可没法与城里比，没有书上写得那样诗情画意哦！估计，你待不了多久！”欧阳向前说道。

　　“这么看扁我了啊！你能待那么久，我怎么就不能待了呢？”顾小佳一脸地不服气。

　　“小师妹，那完全不一样。我是从小在农村长大的，你可是千金大小姐，这个不能比的！”欧阳向前说完，哈哈大笑。

　　“那可不一定哦，我跟别的千金大小姐可不一样！”顾小佳一脸不屑，停顿了一会，接着说道：“你就再村里等着吧，我一定要来的！不是说好了，要采访你嘛！”

　　“那我扫榻相迎！随时恭候小师妹的到来！”欧阳向前笑道。

　　“对了，师哥，我爸让我转告你，那个选拔优秀毕业生到基层挂职锻炼的机会来了，你今天先去把志愿填了，报个名吧！至于结果，可能还要等一段时间，在村里边干边等着吧！这是我爸再三叮嘱的。看来，我爸对你的事挺上心啊！”顾小佳突然想到他爸交待的事，赶忙说了出来。

　　“那是当然，我可是老师的高徒，他不关心我，关心谁！当然了，你除外！”欧阳向前笑道。

　　“为什么我要除外啊？”顾小佳问道。

　　“因为小师妹是老师的掌上明珠，谁能跟你比啊！”欧阳向前说道。

　　两个人相对而笑。

　　“好吧。你回去要有什么事，直接开车过来就是，别坐那绿皮火车了，太落伍了，又浪费时间。”顾小佳关心道。

　　“好的。一定谨遵小师妹的指示！”欧阳向前一边说着，还一边作个揖，逗得顾小佳笑弯了腰。

　　之后，欧阳向前和顾小佳两个人坐在那把长椅上，静静地享受这只有两人在一起的时光。

　　顾小佳知道，眼前的这位师哥是一个有志向的男子，想着做一番事业，心思没在儿女情长上。自己不能操之过急，否则欲速则不达。也正因为这个男子的一往无前和义无反顾，深深吸引了自己。

　　她喜欢这种感觉，又害怕或者说担心这种感觉。

　　她担心的是，自己得不到这个男子的喜欢。据顾小佳目前了解的情况，有几个竞争对手在一旁虎视眈眈，不能忽视。比如谢文静，虽然远在渔都打拼，但如影随形，如鲠在喉，时不时会冒出来；还有那个未见过面的、他的耶鲁女同学阚雪，每次跟师哥聊天，欧阳向前无意间都会提到那个“疯雪儿”。

　　以及那天饭局上的那个姑娘都不能轻视，虽然跟欧阳向前是本家，也差着辈分，“小叔叔”的叫个不停，但已经出了五福，凤妹子那种盯着看欧阳向前的眼神，男人或许看不明白，作为一个心细的女人，顾小佳感觉得出来，她眼里的光意味着什么。

　　只是欧阳向前这个木头人，感觉不到罢了。

　　年嘉湖的静真好。这一对年轻的男女坐在这长凳上看湖景，看远方的人家，看近处一些大妈在跳着广场舞，一切都是那么惬意、快乐。

　　对顾小佳来说，能够跟自己喜欢的人坐在这长椅上，静看风生水起，静看云淡风轻，就是一种美好，她很享受。

　　对欧阳向前来说，他也很享受这样的时刻。

　　回来的路上，他写了一首小诗：

　　从匆忙的脚步中停顿了半日

　　在湖水边静坐

　　把身体放在波光潋滟中追逐

　　饮一口夏凉，觉得多余

　　再饮一口，却是沉醉

　　沉醉后，找寻不了归路

　　从心里归来的，不再有身穿铠甲的武士

　　而是一个安静的浪子

　　下午，填完下基层锻炼的志愿，欧阳向前跟顾长远打了个电话，把自己的选择跟这位自己尊敬的老师作了一个简单的汇报。顾长远表示理解和支持，并鼓励他：扎根基层，苦练内功，读了那么多有字之书，也该多读一些无字之书了，“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在今后的工作中，一定注重学习人生经验和社会知识，注重在实践中加强磨练、增长本领。

　　古时，老师的地位列于至尊，与天地君亲分享祀典。中国民间为何如此“尊师”。如果按照比较官方的解释，可能要提到一个人，那个人就是“韩愈”。韩愈的答案则是：“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

　　这样一来，愚夫之所以能成为智者，凡夫之所以能成为俊才，可以说，离不开老师的教育和点化。

　　这样的说法，一点都并非过分。在读书这个过程中，老师是关键中的关键，没有好老师，一切都是空谈。

　　因为没有谁生下来就身怀绝技，孙悟空还得需要老师的点化，才学得了长生术大品天仙诀、地煞数七十二般变化和筋斗云。也才敢豪言：“踢天弄井，搅海翻江，担山赶月，换斗移星，诸般巧事，我都干得；就是砍头剁脑，剖腹剜心，异样腾那，却也不怕。”

　　可见，老师的地位是何等重要。正如古书所言：“蒙以养正，圣之功也。”

　　对于欧阳向前来说，人生中，有顾长远这样的老师，足矣！

　　在回江星村的路上。阿难一边开车，一边问道：“小叔叔，这次来省城，真是开了眼界。那天，我虽然没参与喝酒，但李大公子拿来那酒确实不错，比我们村里那个枣子酿的酒香多了。凤妹子，是不是啊？你不是喝了几杯嘛。”

　　“馋酒就馋酒，找了这么个理由，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下次，你来喝酒，我开车，让你馋个够。”欧阳晓凤戳穿阿难道。

　　“你们俩兄妹也别争了，以后那酒也难喝到了。李大公子当天晚上回去就被禁足了，现在还在面壁思过呢。不过，阿难倒提醒了我，我们村自己酿的枣子酒口感也不差，如果提升一下，未必不可以开发一下啊！”欧阳向前说到这里的时候，眼前一亮。

　　“确实啊。小叔叔，我们村的枣子树比较多，省道边上的那一座山上都种满了，公路两旁也有很多。小叔叔，不知道你还记得不，我们小的时候，大概是读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每周五下午的劳动课，都去山上开荒种枣子树。后来，那座山，还有公路两旁漫山遍野都是枣子树了！”欧阳晓凤回忆道。

　　“是有这么一回事。现在，每年枣子收成还可以，吃不完，也卖不完，村民们不想看到枣子烂在树上，一般都酿了枣子酒！那枣子酒虽然比不上李大公子那天拿的那种酒，但比市场上一般的酒还是要好上几分，毕竟不掺任何工业的东西。现在市场上很多酒，为了挣钱，有些厂家都不讲良心，用工业酒精直接勾兑。你们说，那酒怎么能跟实打实的枣子酒比呢！”阿难补充道。

　　欧阳向前听到这里，心里萌发了一个念头，如果把村里的枣子产业发展好，把大山里的枣子卖出去，把枣子酒开发利用好，未尝不是一条新的致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