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队。”
刘盼成尚未走到白色面包车附近便被人唤住,叫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重案组的探长王奎,他先于刘盼成一步到达了案发现场。处于工作的需要,刑队的人通常很少会着警服,即便是在工作时间也是如此。他们一般都会在胸前挂上一块工作牌,用以表明他们警察的身份。
刘盼成脚步略一停顿,随即迅速转向,朝着王奎走去。和王奎站在一起的还有一位身着便服的男子,方正的国字脸,浓眉大眼,和刘盼成有七八分的相似。
“哥。”那人见刘盼成向他们走来,开口招呼道。
“什么哥不哥的,上班时间叫刘队。”刘盼成不满地训斥道。
被训斥的人对着刘盼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尴尬地清了清喉咙,并未出口反驳。
“嗨,这里又没外人,都是自家兄弟。”似乎是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尴尬气氛,王奎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极力在两人中间调节着氛围,“刘队你也真是的,一个称呼而已,何必这么较真呢?刘所你说是吧?”
王奎口中的“刘所”便是新城区派出所的所长刘盼能,也是刘盼成的胞弟,两人相差了四岁。
“嗯。”刘盼能不置可否地胡乱应了一声。
说话间,刘盼成已经在二人面前站定,他将刘盼能上下打量了一番,继而问道,“你这是从家里直接过来的?”
“是啊。”刘盼能规规矩矩地回答道。
“什么时候到的?”
“半小时之前吧!”
刘盼成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指针显示当下时间九点零五分。
见刘盼成没有继续发问,刘盼能自行说道:“今早八点左右,我正准备从家里出发,忽然接到所里值班窗口的电话,有人来所里报案称一辆运钞车被抢了,我在电话里简短了解了一下情况,又略做了一些部署后便直接开车过来这边了。”
刘盼成边听边点着头:“现在这边是什么情况?”
刘盼能冲着白色面包车所在的位置抬了抬下巴,说道:“那辆面包车就是新发银行用来押运钱钞的车辆。我们接到报案后立即派民警来到现场查看……”刘盼能一边说着话一边引着刘盼成来到车辆旁,“据我们的初步了解,案发时间应该是在七点半到七点五十分间。银行工作人员告诉我们,运钞车一般是在七点半左右发车,而我们接到报案的时间是在七点五十分左右。也就是说,整个作案过程就在这短短的二十分钟内,十分的短暂。”
“这帮人下手稳准狠,要么是作案高手,要么就是事先有所准备。”王奎在一旁恶声恶气地插嘴道。
刘盼能斜瞄了一眼刘盼成,见他脸色铁青,默不作声,便继续说道:“现场共有三名受害者,两人位于车身周边,一人在车内。其中,车外的两人,一人脸冲下倒卧在车头附近,一人侧身倒在车尾附近。而位于车内的这人则是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外,挂在了车窗上。我们迅速叫来附近医院的救护车,想对这三人进行抢救。救护车到场后,医护人员对三人逐一查看了一番,随即就告知我们,这三人均已无生命体征。就在刚才,法医也到场了,做了初步检查,判断这三人均是脑部受到钝器击打后当场身亡。”
“三人的身份确定了吗?”刘盼成嗓音沙哑地问道。
“已经核实了,三人分别是新发银行的会计刘文涛,保安员李建国,以及司机魏国富。”
刘盼成转头打量了一番案发现场的周边环境后,继续问道:“是什么人来报案的?那人是怎么发现案发现场的?”
“报案人员是新发银行的员工,她是在上班路上途经此地时发现的。”刘盼能一五一十地回答道。
“上班途中?”刘盼成疑惑地望向刘盼能,“新发银行不是在朝阳大道上吗?这里这么偏僻,她怎么会走到这里来?”
“新发银行阳城分行的营业大厅的确在朝阳大道上,但那里还有一栋大楼是新发银行的行政楼,银行里那些从事后台结算业务的工作人员大都在那里办公。”刘盼能说话间朝着身后的一条小马路指了指。
刘盼成顺着刘盼能手指的方向望去,了然般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行政大楼离这里大概有多少距离?”
“不远,沿着这条小马路向里走个两百米左右就到了。”
“距离这么近?”刘盼成若有所思起来,“难道大楼那边就没有人发现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吗?”
“这点我们也注意到了。”王奎插嘴道,“所以我们第一时间就去那里进行走访调查。因为案发时尚未到上班时间,除了当天负责现金出库和押运的人员外,大部分员工都还没有到,因此大楼内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此外,还有一个看门的老头……”
“询问过他了吗?他有什么发现吗?”刘盼成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暂时没有什么发现,我们的人已经把他带所里制作笔录去了。”刘盼能回答道。
“怎么会没有什么发现?案发地离他看守的大门不过两三百米的距离,而且现场有三人被杀害,这么大的案件,嫌疑人在作案时肯定会闹出一些动静来,这么近距离下他不可能什么都没听到吧?”刘盼成一副难以置信的口吻。
“事实上,案发时他并不在岗位上。”刘盼能进一步解释道,“今早他有些拉肚子,案发时他正好上厕所去了……”
“除了他之外就没有其他看门人了?这么重要的场所不可能只设置一人来看门吧?”刘盼成有些无语地质问道。
“这个我们也已经仔细询问过了。门卫室原本是有两套班子在看守的,除了看门的老头外,还有一班三班倒的保安人员,老头平时的上班时间是上午八点到下午四点。不过,最近他们由于人手短缺的关系,在人员安排上做了些调整。白天就只剩老头一人看守,时间是从清晨六点到傍晚六点,共计12个小时。而傍晚六点到次日清晨六点的夜班则仍由保安人员轮流值守。”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安排?”刘盼成十分不解地问道。
“人手不够。”刘盼能简短回答后,发现刘盼成仍是一脸迷茫地望着自己,便继续说道,“前一阵子新发银行内部爆发了一次流感疫情,银行工作人员间彼此传染,倒下了一批人,其中不少是保安人员,看守的力量一下子就严重不足起来,排班上只好做出相应的调整。”
王奎无奈地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感叹道:“今年这天气也真是妖。入冬后一直下雨,弄得哪哪儿都是湿漉漉的,说出来你们可能都不信,我家的被子都能绞出水来。”
“我也是,总感觉这身上不清爽,好像随时都能长出一朵蘑菇来。”刘盼能接口道。
两人说罢,“嘿嘿嘿”地一道笑了起来。
“难得遇到个好天,结果还是冷空气南下,气温骤降。这谁受的了?我们所里也有不少民警生病请假的。”笑罢,刘盼能接着抱怨道。
“我们队里也一样。”王奎回应道,“还有我家里那小子,前两天也从学校里感染上了流感,高烧到39度,我又不敢让他请假,怕耽误学业,只好逼着他白天去上课,然后晚上再去医院打点滴。”
说着话,两人又长吁短叹了一阵。
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刘盼成,眼见着他们二人将话题越扯越远,不得不开口打断道:“跟案子无关的话题就别扯了。”
另两人听闻后,立即噤声。
“他们这样排班要持续多久?”刘盼成眼望着新发银行行政大楼所在的那条小马路。
“据说这样的安排只是临时的,最多不会超过两周。”刘盼能回答道。
“两周吗?”刘盼成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即转向刘盼能,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牢牢地盯着他,“新发银行是从哪天开始调整排班的?”
“今天……”刘盼能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略带懵懂地回答道,“今天是实行新排班的第一天。”
刘盼成瞳孔骤然一缩,“这事怎么那么巧呢?”
“刘队,你是在怀疑什么吗?”王奎敏锐地捕捉到了刘盼成神情的变化。
多年来练就的职业敏感性让他意识到这其中似乎有什么关联性。今天是新的排班制度实行的第一天,而就在这一天却发生了一件惊天大案;原本应该有两人把手的大门却只剩一人,而这人偏偏又在案发时段不在岗位上。这诸多的怪事,真的只是巧合吗?还是另有蹊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