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妙真眉头一挑:“这么说你是不打算与我决斗了?也罢,想不到梨花枪就此绝迹。”说完长枪一指:“但你们也得拿命来取。”
“姑姑可还记得当年为何习武?”同是女子,性格刚烈,颜倾武对杨妙真难免有惺惺相惜之情。
杨妙真笑意森然:“当然是为了除暴安良,宰了你们这些朝廷走狗。”
“那你今日所做的又是为何?驱民为盾,难道这就是除暴安良?是你当初练武目的?”颜倾武步步逼近质问道。
杨妙真反唇相讥道:“等你到了我这一步自然也会这么做!你一个天生贵胄明白什么!”
“我不会!”
杨妙真看着眼前的女孩一脸认真的说出这句话,笑出了声:“当年我也认为我不会。”
“那我们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
颜倾武走到杨妙真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杨妙真突然不可抑止的笑了起来,然后肃容道:“老娘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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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峥在城墙上站了一宿,等待东方即白的时候,这场战役进行到了尾声,虽然胜了,但战争还在继续,李全还有将近一半主力犹在,依旧能勉强维持对扬州的包围但颓势渐显,围城这几日依旧不敢强攻。只敢守住要道,断绝扬州与外界的联系。
但杨妙真却失踪了,传言被乱军杀死,但找不到尸首。
赵峥看到城外尸横遍野,叹道果然还是和历史一样,扬州守军没有一击成功,不过以李全军队这战力只怕再突袭几次,这场仗就赢下来了。
颜倾武昨夜只带走了一小股难民,城外还有十多万难民,而天道军如同一颗顽强的小草在野外野蛮生长,随颜倾武走了。
颜倾武昨夜与自己长谈了一宿,她决定前往楚州,与古冰汇合,所以先向赵峥借用天道军在楚州站稳脚跟。
一百五十人的队伍,在这乱世中自然掀不起太大风浪,但赵峥知道,李全很快就会败了,楚州一带会极度混乱,出现权力真空,在那里说不定会有一番作为,聚集民众,招兵买马再行南上,而楚州宋军此次是势在必得,但又不想与蒙古短兵相接,直面刀锋,所以赵峥决定让颜倾武顶在前民。
“国师,这山河破碎,本官也不忍目睹了!不知您有何妙手回春,重塑河山。”赵善湘幽幽的声音在赵峥背后响起。
赵峥点头示意,算是见礼了,看见眼前满目疮痍,却是有些不甘心:“不知道战后眼下这些难民会如何安置?”
这些民众的家肯定已经被李全收刮一空,就算田地屋舍还在,但战争结束后已经过了春耕,今年的收成就算黄了。
“招民为兵,充入军营,余下妇孺官府借贷粮食,今年差不多也能应付过去一半。”
只能应付过去一半,那就意味着另一半只能等着活活饿死,反正是些妇孺,翻不起多大风浪,况且南宋史治不清,这官府借贷的粮食,有几成能落到老百姓手中,又会收多少利息,这些都是沉重的话题。
“学士可曾知道广东现在极度缺人?”
赵善湘点了点头,自从知道了青蒿与薏苡仁能治瘴气,广东在官员眼里也渐渐不再被视为虎狼之地了,再加上红薯地瓜惊人的亩产以及能在广东种上三季,让朝廷十分重视对广东的开发,去年开始就准备新开垦百万亩土地,但由于人手,耕牛,农具的缺乏,至今只完成了不到二十分之一。
“国师的意思是将这些人送往广东?”
“故土难为,只怕大部分人不愿意离开故乡。”赵峥说道这里,赵善湘颇为认同,对广东的新认识只在限于朝堂之上,民间大部分人还认为那是毒瘴之地,十死无生。
“赵学士,小道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以流放的名义将他们迁往广东?罪名就是他们围困扬州,协助叛军。”赵峥一脸期待的看着赵善湘。
此举有损赵善湘的声名,自古法不责众,如此做派,只怕会在民间被骂的狗血淋头,赵善湘面对赵峥的眼神有些艰难的回答:“此地距离广东路途甚远,只怕能到达者十之二三。”
赵峥向赵善湘执了一礼:“此举的确有些唐突了,但小道会拿出百万贯,供给吃喝,保证能能让他们安然到达广东,余下的财资用来给他们安家,定会安排妥当的,不出十年,广东必然繁华如江南。”
十年时间……赵善湘琢磨这个词汇,明白是赵峥再给他下的保证,十年后,广东繁华。身上的污名定可洗刷。
“老夫时日无多……”赵善湘虽然有些不忍心拒绝赵峥,但名声一事,关乎自己的前程,自己年事已高,十年之后已不知身在何处。况且有了红薯与地瓜在广东的推广,广东的开发不必这么着急,十年不行,二十年,三十年能行了。
赵峥见赵善湘言词躲闪,也只好作罢,这种事不可勉强,而且也必须有扬州的官员谏言,自己不能随便插手朝政。
“初晨有些冷了,赵学士,在下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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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来三碗面,多放些葱花。”赵峥与成道走下城墙,进入扬州城时,不少商贩已经起床开始贩卖早点了。
“哟!小哥,您来了,起这么早是有什么急事要办?”店家看了看赵峥只有两人疑惑的问道:“小哥可是要等人?正巧您得坐会,这水刚刚烧开!”店家热情的招呼赵峥,赵峥来这家吃过一次,所以老板颇为熟络的打招呼。
“成道,你去把孟良叫进来,他守了一宿,应该也饿了。”孟良是赵峥的暗卫,由于赵峥那日一气之下将六个暗卫赶走,现在只剩下四个。因为要时刻不离的保护,又要守夜所以很是艰苦。
不一会,一位黑脸汉子进屋了,脸上的刀疤让人一见就知道是闯江湖的,神情有些拘谨。
“坐,堂堂魔菩萨一脸拘谨是要做什么?”赵峥冲眼前男子开玩笑道。
孟良坐下,这时才有江湖豪气,洒脱一笑:“都是江湖人给面叫的,否则那能震慑强敌。”自从那日赵峥就好了魔菩萨后,魔菩萨便对赵峥死心塌地的效忠,这本名自然也被赵峥知晓了。
这时老板将面端了上来,赵峥将面推给孟良,开玩笑说道:“你先吃,还得为我站岗!”
老板听见赵峥的语气,暗想这位和气的小哥难道还是那家衙内不成,这汉子是他的手下?但给人的感觉又不想是使唤家丁。
店家疑惑着的时候,来了两名巡城的兵卒,满眼血丝,显然是一夜没睡,冲店家喝道:“伙计,来两碗面。”
“好勒,客官,您先等等,马上给你端上来。”
那两名兵卒眼睛一横,看着灶台上已经做好的两碗面:“这不是有两碗吗?快给爷端来!”
店家慌道,这些大头兵最不好惹,但店里的赵峥他也不敢得罪,只得硬顶道:“两位客官,这是那两位客人的。”说着店家指了指赵峥,意思说看清楚人家的穿戴,别惹了过江龙。
那两名兵卒显然是心情不太好,不耐烦的说道:“你娘的到底端不端!”
“给他们两个吧,巡城也辛苦。”赵峥坐在旁边自然听了一清二楚,准备息事宁人。
两名兵卒见赵峥如此识相得意的端走面食。
以赵峥现在的眼界,自然不会为这点小事发火,看着眼前怒气值已经快要满的孟良,想到一个问题,有些好奇他会怎么回答,为了不让那二人听到,于是小声的问道:“换做平时,你会怎么做?”
孟良恨恨的说道:“上去两个耳光,一走了之,反正天大地大也抓不住我。”
赵峥呵呵一笑:“难怪你娶不到老婆!总是这么冲动,你与他们起冲突,如果有家室在定然逃脱不了,人哪里不会吃些亏。”
“喂!你们几个在那里叽叽喳喳做什么?”孟良的声音明显引起那两人的注意。
孟良这时笑了:“小仙长,不是我惹事,是事情惹上来。现在你看怎么办?”
赵峥白了孟良一眼,要不是他的声音高了些,那两人怎么可能听见:“你是护卫,该你上喽,稍微教训一下就行了。”赵峥不想暴露身份,只得让孟良自己去解决。
孟良大叫一声,心情似乎异常畅快,准备动手。
赵峥将账结了,与成道走了。
——
湖州城四年前被改为安吉州,但无论百姓和官员都还是习惯了称呼他的湖州,湖州的称呼已经有六百年的历史,那能说变就变的。
至于皇帝为何改成安吉州,朝野上下的普遍诛心的认为这是皇上有些在遮掩当年的污事,改成安吉,意为平安吉利。
因为当年济王就是在湖州被诛杀的。
而今天一家巷子也在上演一场刺杀,似乎湖州终于血腥脱不了干系。
一名男子捂住胸口可怕的伤痕,惊恐看着眼前如同地狱的催命鬼般的男子,说话都异常困难:“陈保,为什么?”
陈保冷笑到:“难道你该死吗?当年你做的污秽之事还少吗?早就该千刀万剐,我替你杀了仇家,是让你保护国师,你却阳奉阴违,不听号令。”
说着陈保拉开自己的胸口,露出一道巨大伤疤:“这是当年替你杀掉仇家留下的。如今你背弃约定,这伤口自然该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