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走后,沈墨飞缓缓的吐了口气。
回头看了一眼云舒,发现她竟然也松了口气似的。
“没想到,”沈墨飞笑问,“云姑娘也会紧张?”
指的的自然是,他也没想到对方算得上是老人的亲信,竟然会如此拘谨。
云舒瞥了他一眼:“唐老做事严谨,对下面人的要求也是……面面俱到,除却这些,我乃她亲手抚养长大,便是紧张一些,也算得上是对他老人家的尊敬!”
沈墨飞心中暗笑:怕就是怕,还找什么理由?
接着,对方话锋一转,戏谑道:“倒是……你,前几日的洒脱镇定哪儿去了?怎地今日这般不堪?”
沈墨飞“哈哈”一笑,问:“姑娘是说,紧张一下便是不堪?”可他心里却知道,若是自己不表现得拘谨一些,接下来的“好戏”恐怕不好继续。当然,这些话他是不会说的。
看着对方脸色一变,他连忙打趣一声:“后面姑娘自会知道缘故!”
云舒怔然,想要相信对方,可此刻心底却对此人的诚意产生了疑惑。
要知道,当日她与沈墨飞在万宝楼第一次相见时,对方可是一副温文儒雅,给人一番沉稳洒脱的风度。但今日再次相见,沈墨飞在他心里却多了些不好的感觉,说起来倒有些类似于落魄士子的不修边幅。
感受着对方此刻还泛着一股浓烈的酒气,云舒一时间也有些恍惚,不知道哪一天见到的沈墨飞才是此人真正的面目。
沈墨飞见对方陷入沉默,也不知是在想什么,还是纯粹的不愿搭理自己,又瞧了瞧自己的狼狈的模样,不由哂然一笑:世有以貌取人者,数不胜数,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接如此……嗯,唯女子其最!
这么一想,他倒也不再在乎这些。眼见庭院深深,四周幽静,一时兴起,脑海中一首相别已久的诗歌脱口而出: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
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
念到一半,远处脚步声起,却是老人回来了。
“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好诗,好诗!”
老人捻着长须,道:“没想到沈公子竟有如此才情!”
不顾忽又呆住的云舒,沈墨飞起身哈哈一笑:“哪里哪里……不过是前人吟咏,晚辈后抄过来罢了!”
“哦?”老人一愣,想了半天却摇了摇头,道:“沈公子莫要骗我,老夫也算得半个此道中人,虽无士子之名,古来诗词却也大多知道一些,像如此高雅之词又会没有听说过?
沈墨飞一愣,忽然想到,此时并非前世,哪儿有欧阳文忠公这号人物?
无奈之下,只好摇头不语。
老人以为他故作谦逊,只好不提此事。却又看了眼已经入神的云舒,问道:“前几日,沈公子将那‘信鉴’送来,应当不仅仅为了一坛雪上霜吧?”他笑了笑,“听外面那些人说,昨夜一夜公子一人就喝了十六坛?”
沈墨飞无奈道:“误闯万宝楼的秘境,实在是小子过错。不过,那酒……却是一个无心之失。”
老人却是不信:“我唐顺活了这么久,确实很难想象,一个普通人头天一口气喝了十六坛烈酒,现在居然还能如此清醒地与我谈话。”
唐顺?沈墨飞得知老人姓名暗暗皱眉,对于这个名字稍稍熟悉,却依旧不太清晰。不过念在当年沈家十二太保、三十六执事时,他才四五岁,没能记下来当也正常。
不等沈墨飞继续回忆,老人唐顺已凑近前来,意味非常地问道:“我是该说是你酒量太好,还是沈公子本就是个隐藏极深的高手呢?”
沈墨飞一怔,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大笑间,他转了一圈,反问:“难道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够算得上高手?”
唐顺却依旧不信,挑起一边眉毛问:“那沈公子是想告诉我,你天生就是个酒缸,千杯不醉?”
沈墨飞扯了扯嘴角:“说句实话,晚辈自从七岁误将一万白酒当水喝过之后,便很少饮酒,实在是酒量太差……”
“哈哈哈……”唐顺忽然乐了起来,“难道沈公子是想告诉我,昨夜我万宝楼酒窖中的十六坛雪上霜自己长脚跑了么?”
沈墨飞见对方“帮”着自己找了这个笑话一般的理由后,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是时候了!
“唉——”他忽然叹道,“实话告诉您把,晚辈之所以喝了那么多酒,无非是因为潜藏在体内的寒毒突然发作。”
“寒毒?”唐顺皱了皱眉头,与同样吃惊的云舒对视一眼:“什么寒毒?”
沈墨飞故作无奈地道:“雪域冰蟾寒毒!”
说的是“冰蟾寒毒”,却并非他体内的“冰蚕毒”。两者虽只有一字之差,却大不相同。
他今日有事想向对方打听,也看得出这个唐顺应是沈家当年的老人,可依旧不会将自己的实际情况以及真实想法和盘托出。
而唐顺听到这个名字后,立即信了几分。接着,他抬手便抓起沈墨飞的手臂仔细探查起来。
沈墨飞倒也不怕谎言被揭穿,自从前几日毒发之后,他体内的冰蚕寒毒便进入了最后阶段,倒也和所谓的“冰蟾寒毒”相仿。便坦然地让对方按着自己的脉搏探查体内的状况。
唐顺皱眉把了会儿脉搏之后,这才长吁了口气,观其面容,却是与沈墨飞意料相当。
然而对方似乎仍有不信,便又详细的问起了昨夜的事情。
沈墨飞早有腹稿,便将昨夜之事半真半假道出。
听完了沈墨飞的叙述,唐顺这才叹道:“雪上霜虽出坛见霜,却是实打实的烈酒,你能在危机时刻想到以它镇压寒毒,确实也无可厚非!”
沈墨飞收回手臂,笑问:“那晚辈就不用赔那十六坛酒了?”
“怎么不用赔?”唐顺将他一瞪,“好好的十六坛雪上霜就这么被你毁了,你小子竟敢想赖掉?”
沈墨飞一愣,微微察觉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