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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网球场上朱嫂用银色的盘子给明儿和她的伙伴送去了冷饮。

  明儿抬头看了看,看见杜仲正望着她们,她们朝他轻轻的挥挥手。

  这个动作在莫语看来,和微微完全一样。

  “我有一个建议,”杜仲说,“关于你和司徒的。”

  “什么?”

  杜仲转身看向她,脸上显得很为难,“其实我们之前有谈过这个事情,他几乎都已经同意了,但最后,因为你,他拒绝了。”

  “知道了,”莫语点头,“我反对并不是因为我自己,我是因为他才反对的。”

  “什么意思?”

  “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你应该很清楚,警察局就是他生命的一切,我想他不会辞掉这份工作的,退休前是不会的。”

  “首先,”杜仲说,“他已经付出很多,为此也受伤无数,其次,你刚才说的是过去,这是不是意味着,你们在讨论这件事后,有了新的想法。”

  他的确很精明,是谈判方面的专家,比司徒更精明,她为什么没有看到过他这一面呢?

  现在,她开始明白,杜氏实业成功的原因了。

  但能告诉他什么呢?

  肯定不能说她在怀疑司徒,明知道那是一场假指控,但仍然把一个无辜的人送进了监狱。

  说不定她担心的事情的真相比这还严重。

  “这个案子……”莫语忽然说不下去,她的眼泪几乎就要掉下来。

  莫语站起来,走向窗户,背着杜仲,她不能在他面前流泪。

  窗外那职业球手在在底线破坏了一个反球,取得胜利,明儿像所有网球队员那样默默的鼓掌。

  莫语重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转过身,镇定的面对着杜仲。

  太阳出来了,还是结束这样的谈话吧,杜仲也恢复了常态。

  “我们不要再谈这个案子了,已经结束了,这个案子让你们之间有了裂痕,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揪着不放。”

  他看起来也心烦意乱的,那双精明的眼睛里闪着复杂。

  “你有什么好的主意。”

  “在这里呆会儿,”他匆忙离开。

  莫语又给自己民倒了一杯咖啡,刚喝一口就后悔了,本来就有很多不确定的情绪,现在她还喝这么多的咖啡,这让她自己更加不安紧张。

  于是,她走到墙边,杜仲家的墙是米黄色,墙上有几幅照片,都是在小岛上拍的,其中一幅看起来是刚拍的,因为上面有微微的身影。

  她在背景中,看上去很开,有点喝高了,照片上,杜仲正在看一条倒挂在秤上的鱼。

  莫语看了看其他的照片,想要找找司徒的身影,但没找到,几乎都是钓鱼的照片,只有底下一排的一张照片例外。

  那是一张有些发黄的照片,上面是杜羽,应该是他年轻时候照的,妆容也更整洁,照片上的他把潜水罩推到额头上,笑容灿烂地举着牌匾:自由潜水冠军,杜羽,3500米。

  莫语听到脚步声,重新回到餐桌旁。

  “看看这个,”杜仲递给她一个小册子。

  是某个湖上别墅的照片,她匆匆的看了一遍,“很美。”

  “的确很美,”杜仲显得很高兴,“而且,如果不出意外,它是我们的了。虽然这中间的过程有些复杂,而且一时半刻我也和你讲不清楚,但有一点,你得知道,它是我们的了。怎么样?”

  “我们的?什么意思?”

  “这里现在空着,我的意思是,你和司徒去那里住上一个月的时间怎么样?如果你们喜欢,还可以住更长的时间。”

  “这怎么可能?司徒不可能丢下工作那么长时间的,而且博物馆马上就要开放了。”

  “你忘记了他的新工作了?”

  “他得先接受了,才会有新的工作。”

  “莫语,这得看你了,我敢说,这件事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你的态度,而且,我们想在艺术领域作出一番新的天地来。”

  “艺术领域?”

  “对,所以,你看我们非常需要你。”

  “做什么?”

  “为我们管理收藏品,买进和卖出,并且替我们出谋划策。”

  “什么收藏?”

  “我们已经聘请了一些顾问,他们代表我们收藏艺术品。”

  “你是在给我提供工作机会?”

  “对,不过方法比较笨拙,启动阶段,给你两百万或三百万预备资金。”

  “启动什么?”

  “购买艺术品,但如果你需要更多,比如要收藏世界名画什么的,我们也力争满足,薪资按行业标准或者更高,等你们休假回来就开始,怎么样?”

  一个她从来都不敢想的梦就要成真的,来得是那样的突然,像支火箭一样,等待她和司徒冲出所有的迷雾,奇迹般的摆脱烦恼。

  杜仲看着她,嘴巴在微笑,眼睛在放光。

  “这太突然了。”莫语说。

  “历史经验告诉我们,大多好事都来得突然,措手不及的。”

  莫语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假如龙卷风来得再猛烈一点,破坏性更大一些,严重到足以让南苍小镇从地图上消失,消失得没有一点痕迹,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那她和司徒就有可能会接受这份邀请。

  可惜的是,龙卷风的破坏不够彻底,过去的东西依然存在,还带来了新的问题,而且是个大麻烦,她的生活被打乱了。

  “非常感谢你,但我不能接受。”莫语婉惜的说。

  杜仲的嘴巴几乎惊讶的变了形,眼睛也是,“不能接受?为什么?”

  “对不起,你很慷慨,但我不能接受。”

  岂止是慷慨,简直是完美,完美的就像是专门她设计的。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杜仲非常崩溃,但还保持着理性,“我不要对你无礼或是什么,只是我……”他已经无法理智的思考了。

  “是我个人的原因。”

  “你和司徒?”

  莫语点点头。

  杜仲深吸一口气,“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但希望你能够明白,司徒是我兄弟,我想帮助你们,任何时候需要我,记得告诉我。”

  “你什么也做不了,除非……”

  “除非什么?”杜仲追问。

  莫语盯着杜仲看,她一直都很尊敬他,用一句很老套的话说,他或许是个唯是图的商人,但他身上也有许多传统美德,最突出的就是忠诚,对朋友的忠诚,司徒也是那样,于是她很快做出了一个决定。

  “你觉得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杜仲犹豫了一下说,“谁都会犯错。”

  这个莫语也知道,“故意的。”

  这个三字像是黏在了她的嗓子里,她差点没能说出来。

  “故意的?故意犯错?谁故意?”杜仲疑惑不解。

  “我在问你呢?”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说故意的,”杜仲说,“无辜的人有时也可能被关进监狱。”

  “哲学性的话题扯远了,你没有看出来?”莫语说:“那盘录像带改变了一切,有一件事被掩盖了。”

  杜仲不说话看着她,然后低头凝视着咖啡,开始搅伴起来,房间里静了下来,只听得见他手中勺子碰撞在杯壁的声音和窗外打网球时传来的微弱的扑通声。

  杜仲的眼睛仍然看着杯子里旋转着的咖啡,说:“是王康策划的?”

  莫语想说她不是在暗示这个意思,但她的大脑很快的对这句起了反应,“这就是事实的真相吗?是司徒告诉你的?”

  杜仲抬起头,“司徒没有和我谈论过这件事。”

  “他在保护王康的形象,维护他在人们心中的样子,是吗?”

  “莫语,我们还不是讨论这件事了。”

  莫语的大脑还在快速运转中,做着加减运算,形成的新判断。

  杀害闵南的凶手,王康肯定是排除在外的,所以如果王康暗中操控了身份指认过程,掩藏了录像带,他也是为其他做的,这个其他人是谁呢?是凶手?

  莫语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性,凶手是司徒本人?

  内心深处的某种直觉让她不相信这样的事情,并且永远也无法相信,但是这种会是错误的吗?

  如果凶手不是司徒,那凶手在某种程度上与王康或司徒,或者他们两个都……都关系密切。

  她开始感觉到了司徒承受的压力,或许,这种压力一都在。

  “司徒知道谁是凶手吗?他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莫语问。

  “我说过,我们没有讨论过这件事。”

  莫语不相信,而且,更重要的是,“你也知道。”

  “知道什么?”

  “谁是凶手。”

  杜仲噌的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脸色顿时变得通红,从脸颊上的红点开始,慢慢扩散到耳朵尖,“你简直不可理喻。”

  这话司徒也说过。

  “告诉我答案。”

  “莫语,你真的是疯了,司徒说的对,你必须停止你现在做的一切,很多事情都源于你。”

  很多事情都源于她必须停止现在做的一切。

  “比如呢?”

  杜仲停顿了下来,看起来好像在思考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这个时候,门打开了,明儿兴高采烈的走进来,球拍挂在肩上,她的头发湿漉漉的,皮肤闪着健康的光芒。

  “嗨,宝贝儿,”她说,“我们什么时候——噢,对不起。”她像是刚发现莫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