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落英
“皇上驾到！”伴着尖锐的嗓音，君熠煊踏入太后寝宫——月华殿。
“儿臣给母后请安！”君熠煊站立在太后冷瑾娴面前，微微一揖。
“过来坐吧！”冷瑾娴语气淡漠地说道，看着君熠煊在旁边坐下，她端起面前的雪蛤燕窝粥，轻轻啜了一口，看似随意地问道：“皇上今日怎么没去参加迎春花会呢？”
“是想去的，不过一时心血来潮想去街上瞧瞧，所以……”君熠煊打住话头，不动声色的瞧了瞧太后的脸色。
“皇上以后可不要经常这样心血来潮，会让很多人手足无措的！”太后轻轻放下手中的粥碗，看似无意的说道。
“儿臣谨记太后教诲！”
“好了，哀家乏了，皇上请便吧！”冷瑾娴一边说着一边冲君熠煊挥挥手，下了逐客令。
“儿臣告退！”君熠煊站起身，仍然轻轻一揖，转身走出月华宫。
见君熠煊走远，一人轻轻掀开屏风旁边的帘布走了出来。
“皇上也太没规矩了！连迎春花会不参加也不跟哀家商量！”太后恨恨冲布帘后踏出来的人说道。
“皇上天性如此，太后不必太过挂怀！”此人轻声说道，口气十分柔和。
太后看向面前的男子，眼神深邃而复杂，终于微微叹了口气。
“皇上在东街结识一名白衣女子，结伴来过迎春花会，然后便独自回宫了！”他娓娓道来。
“宫里的女人还不够他玩么，又跑去宫外胡来！万一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太后烦燥的一拍榻上的小几，皇上年纪渐大，早已不是那个唯她命是从的小皇上了，这让太后感到一阵窒息。
“太后，请爱惜凤体！”见太后一掌拍在小几上，面前的男子有些心痛的轻声说道，关切之情不予言表。
冷瑾娴抬眼看向他，眼中的哀伤之情更加深邃几分，她微微叹气，“你先下去吧，哀家乏了！”她冲他挥挥手，疲惫地撑住眉心。面前那男子轻轻一揖，缓缓退出门外。
秦斩急步走进君熠煊的寝宫，一眼便瞧见伫立在落英树下的君熠煊，他一手撑着树干，双眼冷漠地望向远方！
“陛下！”秦斩缓步来到君熠煊身后，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漠气息让他深知君熠煊内心的压抑！每次见到太后后他都能感觉到君熠煊那颗蠢蠢欲动的心，那是长期被压制住，无法宣泄的一种情感！由其在十年前，太后让年幼但已经明理的君熠煊在祁相满门抄斩的奏折上盖上玉玺的时候，那种愤怒却只能压抑的眼神便让秦斩心生惧意。
“她仍当朕是她棋子么？”君熠煊冷冷说道，十年前，当恩师祁盎满门抄斩的时候，他心里就明白自己的处境，十年来一直玩世不恭，不理政事并不是他本来的面目，有朝一日自己羽翼渐丰，他一定会将所受的耻辱加倍奉还！
秦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从祁皓月随祁相相继离去之后，诺大的皇宫就只剩下他是君熠煊唯一信赖的人了！也许无声的陪伴胜过言语的安慰吧！
君熠煊狠狠压制住内心的愤怒，抬头看了看正在怒放的落英花，眼中浮现出那一抹纯白的身影，不知怎的，她竟像温柔的清泉水渐渐压制住他内心怒火，他轻轻一抬手，偶尔几瓣粉色的落英花瓣落入掌中。
“我在城东柳大夫家！……”白衣女子温婉的声音萦绕在耳边！
秦斩看着刚刚还一脸冷漠的君熠煊突然呆呆的看着手中的落英花瓣，心下已有几分了然！
“不知陛下可知这位姑娘的姓名？”秦斩小声问道，生怕打断君熠煊难得一见的温和的表情。
秦斩的话让君熠煊一下呆住了，是啊，怎么就忘了问人家姓名呢，他满眼恶毒地看了秦斩一眼，一甩袖踱进屋内。
秦斩还在回味刚刚君熠煊那恶毒的眼神，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他啦，居然用如此凌厉的眼神看着自己，还把他一个人甩在院中独自走了。哎！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呀！
祁漠烟早早起来，家里就她一人，昨天夜里南村李家的人来请大夫，他家媳妇这两天就要生了，昨晚突然发作，可老是生不下来，所以特地叫上柳大夫前去看看，今天一大早，柳夫人放心不下，早早也去了南村，留下漠烟一人在家。刚刚把收来的草药从房里抱出来，门外却传来敲门声。
“来啦！”祁漠烟一边回应道，一边快步上去打开房门。
“是你！”面前出现的人却让祁漠烟吃了一惊，半月前在落英花树下相遇的那位黑袍男子此刻竟出现在门外！
君熠煊微微晗首，“姑娘还记得在下，”他开心的露齿一笑，满面春风的看向祁漠烟，“姑娘不请在下进去喝杯茶么？”
祁漠烟讪讪地让开身子请进两位贵客在客厅入坐，自己到后厢端出茶水来奉上。
秦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君熠煊居然会笑得这么无拘无束，平时他即使在笑，也会让人觉得不敢接近，可今天，他第一次露出这么由衷的笑容，秦斩在心里松了口气，看来君熠煊还是有点正常。再想想祁漠烟，虽然也算得上是清丽脱俗，但还没到美艳不可方物的程度，不知道这个阅女无数的君熠煊为何对她情有独钟！
“两位是来找柳大夫的吗？真不凑巧，大夫昨天晚上就去南村了，还没有回来呢！”祁漠烟奉上茶开口冲二人说道并在一旁坐下。
“姑娘，我是来找你的！”君熠煊冲着祁漠烟温和地笑道。
“我？”祁漠烟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不知道他找自己有什么事呢？
“姑娘上次不是答应给我的落英花香包嘛，不知道姑娘是否忘了？”
“哦！不是说好要一个月嘛，现在才半个月呢！”祁漠烟这才放下心来，看来面前的这位公子还是个有心人，竟将随口的一句话记着了。
“那是我太过心急了！”君熠煊笑笑，扭头看了看院子，“姑娘好像在忙啊？”
“是啊，昨天送了些草药过来，我要晒一下，然后把以前晒好的切片！”祁漠烟一边说道一边向外走去，虽然两位公子看起来非富即贵，但既然没什么要紧事，她也开始忙自己的事了。
“这些事情哪用姑娘亲自动手！我这个兄弟是个中好手，任何事情交到他手中必定手到擒来！”君熠煊一边说着一边随祁漠烟来到院子，他仍旧毫无芥蒂的抓过祁漠烟正欲拿起药草的手，冲秦斩一使眼色，秦斩无奈地走上前，“请姑娘尽管吩咐！”
“这可使不得，来者是客怎么可以做这些事呢！”祁漠烟大惊失色地看向君熠煊。
“姑娘尽管吩咐就是，我这兄弟最乐于助人，由其是姑娘这样的！”君熠煊一边说着一边拉祁漠烟到院中石凳上坐下，自己也顺势坐到她身旁！
“是啊，这位姑娘就不要跟我客气了！”秦斩仍旧面无表情地说道，同时心里将个见色忘友的君熠煊海扁了七八百遍！
祁漠烟看着在院子里忙上忙下的秦斩，心里却觉得有些欠疚，“不如我们一起做吧！”她刚一起身就被君熠煊一把抓住，“姑娘不用，我这兄弟就喜欢自己干！”
“是啊，姑娘就一边歇着吧！”秦斩一边说道却没有停下手中的活。
看着一脸不自在的祁漠烟，君熠煊心里笑开了花，那个死秦斩平时看自己像看什么似的，今天难得整整他。“对了，还不知道姑娘芳名呢？”他突然想到这个重点，生怕一会又给忘了，估计会被秦斩那家伙笑死，“在下君熠煊！”先报出自己的名号，“他叫秦斩！”
“我叫祁漠烟！”漠烟轻声说道，侧过脸看向君熠煊，却看到他温柔的笑脸，她羞涩的低下头。
“漠烟！”反复念叨着这个可人的名字，看着眼前的美人一脸羞涩，君熠煊突然感到一阵心动，又想起那日落英树下那一幕。
“新鲜的药草晒完了，晒好的药草已经切片、打磨过了，不知道还有什么可做的！”秦斩突兀的声音像炸雷一样在两个头顶响起，让这暧昧的气氛一下散掉，君熠煊抬起眼看着这个万年寒冷的方块脸，又露出那一脸的怨毒！
秦斩对上君熠煊那杀人的眼神，霎时呆了呆，难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他讪讪地摸摸头。
“不用了，秦大哥，谢谢你！”祁漠烟站起身子看着满头大汗的秦斩，说不出的感激，她从腰间掏出一张黄色丝帕，正欲给他擦擦汗，却被君熠煊一把抢过，“你辛苦啦！”君熠煊咬牙说道，竟然代替祁漠烟做势就要给秦斩擦汗，这可把满头大汗的秦斩急得又出了层汗，“不敢不敢！”秦斩嘴角抽动，一闪身躲开君熠煊的手，“我刚刚看到水缸里没水了，我去打点水！”他四下一张望，立马一跃消失在两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