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为难

送走了庄家的几位姑娘，顾昭蘅便要起身去了安皇后那。

　　“清云，承恩公府的大姑娘可出宫去了？”顾昭蘅懒懒散散的问道。

　　若是没走……她可不想现下便去凑热闹了。她同姜锦娘两厢见面，不过是两处为难罢了。

　　“大约是走了。姜大姑娘有分寸，想来不会在皇后娘娘那久坐的。”

　　“说的也是。”顾昭蘅低敛着眉眼，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她当真是可惜了。”

　　太后尚在，纵是与母家不亲近，承恩公府门第也不算低。顾昭蘅只可惜，她同姜丽娘做了姐妹。

　　“公主若是太过可惜，倒不如去同太后娘娘说上一说。”清云蹙眉，劝道：“前些日子公主不是还想向太后进言，把二姑娘接进寿康宫？奴婢说句僭越的话，姜大姑娘的性子比二姑娘可并非好上分毫。”

　　“且等着瞧瞧罢。”顾昭蘅却摇了摇头，“姜锦娘心性是不错，也是皇祖母会喜欢的小辈。可这样的事，还是要看有没有那个缘分。”

　　太后身子骨虽很是硬朗，可分明能让她老人家好好地颐养天年，顾昭蘅怎会一拍脑袋便要给她老人家找麻烦？

　　“是奴婢思虑不周。”

　　“你哪里是想得不周到？”顾昭蘅斜睨了清云一眼，忽地笑出了声，“你呀，不过是要看我心底是否有成算。”

　　这也不算奇怪，这些年相处下来，顾昭蘅很是明白身边人的性子。

　　就好比方才，清云并非是有小心思在，她向来妥帖，不过一时是拿不准顾昭蘅的想法，便只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可若她当真起了要把姜锦娘接进宫的心思来，清云也定会是头一个拦下她，与她说清楚其中利害的那个。

　　“再不去快些去母后那，怕是三皇姐又要来寻我了。”顾昭蘅嘀咕了两声。

　　清云想了想，自家公主说的也没错，左不过去皇后娘娘那也只几步路。纵是方才她们公主与几位姑娘说话一时兴起喝了几杯蜜果酿，这般过去也吹不到凉风。

　　安皇后方差人送走了姜锦娘，正坐在软榻上看账本。过不了多少日子便要到年下了，正是最忙碌的时候。

　　“娘娘，公主过来了。”望舒轻手轻脚的站在安皇后身侧。

　　她与婵娟都是侍奉安皇后多年的老人儿了，皆是正阳宫里的掌事宫女。

　　“去把那贪吃鬼爱吃的茶点取来。”安皇后放下账本，眉眼间满是纵容的笑意，又奇怪道：“婵娟还不曾回来？”

　　若按平常的章程，此刻宫宴已散，各处耍玩的贵女也都是有分寸的，早该出宫回府了。便是今日还要送祥云园与那琴先生出宫，比起平日麻烦了些，也不该耽搁到这时候。

　　望舒微怔，“可不曾有人来报……”

　　倘若真出了岔子，婵娟早该差人来回禀。

　　安皇后蹙眉，理是这个理，她却总不大放心，又吩咐道：“两刻钟后若还没有消息，你便差人去寻一寻。”

　　望舒重重地点头，福了福身便退下了。

　　侍奉安皇后多年，主子方才的担心是真是假，她还是能瞧出来的。娘娘待婵娟真心，待她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如此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顾昭蘅进来时，望舒正照着她平日的口味端了茶点来。

　　顾昭蘅朝着她眨了眨眼，“望舒姐姐，我想喝蜂蜜牛乳。”

　　望舒一愣，似是没料到顾昭蘅会忽然与她搭话，“奴婢这便去。”

　　安皇后疑惑地扬了扬眉，到底没出声阻拦，瞧着望舒走远，这才道：“我记得你不大爱喝那牛乳。”

　　顾昭蘅一脸无辜，娇娇道：“可望舒姐姐手艺极好，分明都是一样的东西，只她做来的最好。”

　　安皇后一时没能摸出顾昭蘅的意思来，便也没揪着这点子小事不放，与她说起了太后来：“今日太后可是好好地夸了你一通呢。蘅儿日后，也要常去寿康宫瞧太后才是。”

　　“皇祖母待母后极好，待我也不错，我自然会投桃报李，要时常去陪皇祖母说话了。”顾昭蘅眼底满是笑意，“母后说好不好？”

　　安皇后按了按眉心，无奈道：“也不知这性子是随了谁，真真是让人没法子。”

　　“母后以为……承恩公府的那位大姑娘如何？”顾昭蘅又转了话头，“我瞧着她倒是还好。”

　　安皇后亦被顾昭蘅带偏了念头，沉吟片刻才道：“方才可是你让她来正阳宫略坐坐的？那规矩当真挑不出错处来，又知进退，纵是极少进宫，也没在我这露怯。倒是不算差。”

　　若是比起她那位行事无章的妹妹来，那便算是极为出众了。

　　“母后，我有些可惜她。”顾昭蘅叹了口气，神色郁郁道。

　　安皇后何尝不明白她的意思，“可那是承恩公府，旁人府上的事，又怎好插手？”

　　不是勋贵府上之事不好插手，只是承恩公府姜家的事，安皇后不能插手。

　　她若插手，那又是至太后于何地？于情于理，安皇后都不会那般做。

　　“且承恩公夫妇尚在，那姜锦娘亦是父母俱全，便是她二妹妹如今名声不好，她的日子也难过不到哪里去。”

　　顾昭蘅点头，她自是不愿让自家母后为难的，也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

　　“母后，皇祖母与承恩公府间的龃龉……当真有那般深重？”她眉眼间带了几分茫然，小心问道，“皇祖母瞧起来，不是那样决绝之人。”

　　“陈年旧事罢了。当年太后还是中宫皇后，那会子她与母家的关系便已然是差极了。”安皇后神色淡淡，仿佛不愿详谈，“蘅儿，你若是体恤太后，可万万别在她老人家面前说这些，切莫惹得她老人家平白难过。”

　　顾昭蘅抿了抿唇，“母后切放心，我又不是那等无知小儿了，自不会让皇祖母难过的。”

　　“至于承恩公府的那位大姑娘，蘅儿若实在不放心，我便予她几分体面。左不过她是个好孩子，便是太后晓得了，大约也会暗里照拂一二的。”安皇后又安抚了顾昭蘅两句，可眉眼间的那股忧虑之色却总也挥之不去。

　　顾昭蘅瞧着心下奇怪，不免问了两句：“母后，是出了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