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身孕
正阳宫正殿里，五公主顾和娴正眨巴着一双水润的眸朝着安皇后撒娇。
她年纪尚小，如今只有五岁，却已然初现聪慧。
“和娴昨个歇息时，还想着今日要同母妃一起来给母后请安呢，可和娴贪睡，一时起晚了，幸亏母妃没丢下和娴。不然、不然今日，我又见不着母后了。”
安皇后听着那略显稚气的话，唇边的笑意深了几分，这小丫头嘴甜的功夫同她家蘅儿如出一辙，还挺讨人喜欢的。
“和娴若是愿意，日后随时都可来母后这儿。”安皇后说着，又揉了揉顾和娴的发。
一旁的良嫔笑意却略带拘谨，仿佛不知要说些什么一般，她瞧着安皇后与顾和娴间有来有往的说笑逗趣，眸底划过了几分黯然。
“良嫔这是怎了？”安皇后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心下生出了几分疑惑来，总不至于见她女儿同她亲近，便不高兴了吧？
良嫔抿了抿唇，眉眼间一闪而过的惊惶没能避过安皇后的眼睛，她却恍若未知，“臣妾早起身子不爽利，叫娘娘看笑了。”
“身体不适该宣太医来瞧才是。”安皇后顺水推舟道。
既是良嫔不愿透露，她也不想做那恶人，偏要逼着良嫔说实话。左不过……宫中近来并无大事，料想良嫔那温吞如水的性子也是翻不起大浪来的。
良嫔笑意勉强，正要说些什么时，顾昭蘅二人却相携进来了，她也只好讷讷地止住了话茬。
安皇后看得真真的，却没打算随意插手，她笑吟吟问道：“你们怎过来了？”
顾和蓉来寻顾昭蘅之事，自然是越不过她去的。安皇后也知这二人如今仿佛不似从前那般势同水火，却也不成想又到了她面前来。
好在……两人面上都是带着笑意的，不像是起了龃龉，来让她做主的。
“和蓉有日子没来给母后请安了，方才听说良嫔娘娘在您这，未免打扰您同良嫔娘娘说话才去寻了四皇妹。又听四皇妹道和娴也一起来了，才知您和良娘娘是在话家常，这才又同四皇妹一齐来凑凑热闹。”
顾和蓉极少能把话说得这般漂亮，可面对安皇后时，连她也不自主的想要表现的好一些。
眼前之人非是与她血浓于水的娘亲，且真若论起来，寻常人家里的嫡母大约也不会喜爱庶子庶女。
可她却是真心敬服嫡母的，比起她的母妃来，安皇后这个嫡母待她，才算得上是无可指摘。
“来得是正合适呢。蘅儿，你同姐妹们一道去玩，我也好与良嫔说些体己话。”安皇后伸手替顾昭蘅理了理袖口，又打发她们出去。
顾昭蘅与顾和蓉皆是通透的，见状自然是应了，顾和娴虽年纪尚小，却很是听话，也跟着一起点了头。
安皇后微微颔首，直到看着三人出了房门，又差望舒跟了上去，这才低声问道：“如今已无旁人，你可有话要同本宫说？”
不论良嫔作何反应，她也只会予良嫔这一次机会了。
安皇后本也并非喜好插手旁人之事，不过是这些年来，良嫔待她一向恭谨，膝下两女又皆未成人，这才动了恻隐之心。
“娘娘明鉴，”良嫔咬了咬唇，眼底划过了几分决绝，“臣妾今日冒昧前来，的确是有事要求娘娘做主的。”
安皇后叹了口气，“你且说来听听，若本宫当真帮得上忙，自然不会推诿。”
“臣妾自知福薄，这些年来又一直不得皇上宠爱。”良嫔顿了顿，垂着眸一字字道：“臣妾不求娘娘能亲自抚养臣妾的孩子，只求来日有个万一时，娘娘能对她们姐妹略略照拂一二。”
安皇后越听越是心惊，厉声道：“好端端的，你这是在说些什么胡话？和姝与和娴亦是唤本宫一声母后，本宫自然不会不管她们。可良嫔，你得记着，这宫里头只有你才会永远为你那两个孩子思虑周全。”
见良嫔瑟缩着抖了抖，安皇后又放缓了嗓音，柔声问道：“到底出了何事？你且同我说实话。”
良嫔眼眶微涩，再开口时带了几分哽咽：“臣妾不敢欺瞒皇后娘娘，臣妾、臣妾已有三月不曾换洗。”
安皇后一怔，颇为不解道：“这本是好事儿，你方才又是作何？”
她还以为是良嫔母家出了事，却不想本就是好事一桩。
且这些年里，若非有两个女儿傍身，良嫔怕是早让陛下给忘记了。如今她既是有了身孕，可不是能让日子好过些。若是她运气再好上些，一下得了个小皇子，日后连她两个女儿的日子都能更有保障。
且陛下如今更多的忙于政务，后宫已然许久不曾有过这样的好事。不管如何算，安皇后都看不明白良嫔的反应。
好似、好似她半点不想要这个孩子似的。
“臣妾并非口出妄言。”良嫔迟疑地摇了摇头，才道：“臣妾……臣妾夜夜不得安枕，恐怕是没那个福气。”
安皇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是什么话？夜里歇的不好，便宣太医来瞧瞧，也可用些安息香来。”
“你只瞧这宫中，有多少妃嫔膝下无子，便该明白你已经是有天大的福气了。”安皇后虽不明白良嫔如何想的，却还是悉心劝道。
“本宫从前不知道便也罢了，如今既是晓得了，自是要禀明陛下，再遣太医院好好替你安胎。你既是心存疑虑，那此事本宫也不会宣扬出去，必不会让人害了你们母子。”
良嫔点点头，眉眼间满是愁绪，她并非信不过安皇后。
若无皇后娘娘庇佑，仅凭她这既无强势母家，亦不得宠之人，哪里能平安生下两个女儿？且这些年，除却那身子的确弱的，宫中的孩子都是好好生下来，又好好地养大了的。
她只是连夜噩梦缠身，隐隐觉得不安罢了。仿佛当真会有人，害了她腹中的孩子一般。
可这等无凭无据之言，良嫔怎敢拿到安皇后面前说？纵是她知道皇后性子仁和，不会与她一般见识，也、也没那胆子造次。
安皇后又好生安抚了良嫔一通，甚至差人请了在承乾殿处理政务的陛下过来。帝后一齐保证，这才让惴惴不安的良嫔放心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