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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最闪亮的光

门铃响了,张慕很纳闷一大清早谁会来找自己,打开门,是张慕绝对想不到的一个人,“钱总,您怎么来了?”

  “小张啊,不请我进去坐坐。”

  “当然当然!”张慕把钱学林领进房间。

  钱学林边走边四处看了看:“嗯,你这个房间规格不错,比我的房间规格要高,看来你在杨木还挺受欢迎的。”

  张慕请钱学林坐下,又给他递了一瓶矿泉水:“我是被发配到这儿的,这里也就住一晚了,等下我就去找个出租房,这里住三天,可以租一个月房了。”

  钱学林呵呵:“也没这个必要,出来做事不容易,总要对自己好一点的。”

  张慕含糊的回答:“嘿嘿,我就是个打工的,有得住就不错,没有什么要求的,钱总到我这儿来有什么吩咐?”

  钱学林打着哈哈,不阴不阳的说道:“这几天,有好几个公司的老总给我写举报信,说过年的时候他们让你把礼物带给公司,这些礼品你都没上交,中饱私囊了,有没有这么一回事啊?”

  张慕虽不知钱学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想那些公司都和你穿一条裤档,让他们写举报信什么的,还不是你自己耍的小把戏,而且你值得为这事追到西安来一大早敲门,所以也不说什么,静静的等着钱学林的下文。

  钱学林心里很急,特别急,正如李小午所说,钱学林来丽科,其实目标非常明确,就是在丽科内部大变动的时候吃上一口。

  他在丽科潜伏好几年,表明上跟许鹤许辞走的近,暗中其实是许赋引进的人,踩着两头船,只是为了拿到生产技术和客户。

  几年时间里钱学林的工作没白费,而他的才能也确实远胜黄百洋,所以黄百洋的许多客户慢慢都被他拉拢到身边。

  但在生产技术的窃取上,钱学林遇到麻烦了,医药化工的生产过程太复杂了。哪怕是全部的生产流程、设备都照搬照抄了,那怕是他把自己厂里的技术工程师,偷偷安排到丽科车间去现场参观了,但是生产出来的产品仍然差强人意,跟丽科产品的质量差了好几个量级。

  但这个时候, PFGT的产品出现了,这个产品不一样,钱学林拿到的资料与丽科是一模一样的,而且这个客户是印度人,与丽科没交集,要挖客户可以无声无息。

  所以当丽科的PFGT产品成功后,钱学林也立刻在自己的企业上马PFGT,中试结果很成功,产品质量与丽科一模一样,而因为人工成本的因素,总体成本比丽科的要低10%,所以他和其他两个股东立刻决定,主推PFGT作为企业的核心产品。

  但当钱学林把设备建完,环评完成,雄心勃勃大干一场以后,才发现一个最大的问题,这个PFGT是个太冷门的产品。

  除了自产自销的杨木公司,那家印度公司居然用了全球95%以上的量,也就是说除了把产品卖给这家印度公司以外,其他的根本无处可卖。

  更让钱学林哭笑不得的是,当他把样品带去给印度公司以后,人家根本不理他,甚至他开出价格比丽科降价15%这样的条件以后,人家依然不理他。印度公司只有一句话,去找张慕,张慕说向谁采购,就向谁采购。

  所以钱学林用了一招很好的计策,一张合同,就把张慕给坑了,也把丽科给坑了,这个合同可以确保张慕会被丽科踢掉。这个时候自己稍微示点好,张慕肯定会尽心竭力把印度单子接过来。

  然后那种合同又会把丽科的产品价格抬高,让丽科几年之内都不可能与自己的新公司竞争,他自己都为这个计谋得意。

  可是他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果,张慕答应了挖印度公司,实际却迟迟不动。这个幸运小子腰间揣了个聚宝盆,自己偏偏一无所知,甚至似乎跟钱有仇似的,连自己开出的10%这样的条件都不放在眼里。这个10%值多少钱,现在就已经超过300万,两年内也许就能超过1000万,靠他自己打工,何年何月才赚得到。

  张慕不急,可是钱学林急,PFGT推销不出去,企业生产停在那里,其他小产品根本撑不起来,工资、土地使用税、水电费、办公费,银行利息......每一天都是哗哗的钱流出去,靠他钱学林在丽科搞来的那些钱,怎么填得了这些坑,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所以他只能追着张慕跑到西安来,但是见面以后,他才发现自己平常拿捏张慕那一套完全没有用了,靠吓吓不了,利诱也诱不了,这可怎么办。

  张慕等着钱学林的下文,然后发现钱学林眼睛突然红了,大大的眼泪水从眼眶里掉落下来,顿时手足无措起来:“钱总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了?有话好好说不急。”

  钱学林呜咽起来:“小张啊,其实我是来求你救命的。”

  张慕摸不着头脑:“钱总啊,您高高在上,我怎么救得了你,我小老百姓一个,没权没势的,有的也就是条命了。”

  钱学林继续哭:“其实那天我给你看的公司就是我开的,我当时不告诉你,也只是因为时机不成熟,但现在公司有大问题了,只有你才能救啊!”

  “钱总你先别哭,你说说怎么救?”不管怎么样,张慕觉得钱学林还是对自己不错的,至少他给自己留股份了,男儿有泪不轻弹。钱学林这样一个人在自己面前哭,说明真是遇到麻烦了,所以如果有办法,张慕还是决定帮忙,就当是还了最初的情。

  钱学林已经开始在心里笑了,这种楞头青果然是吃软不吃硬的,他在心里给自己的演技点了十几个赞,但他装作拭了半天泪,叹息一声:

  “新公司也上马了PFGT,人家印度公司说了,只要你张慕一句话,就能分点单子给我做,小慕啊,我全部身家性命都在新厂上了,你一定要救救啊!我答应你,除了10%的股份以外,再根据销售额给你提5个点的费用,绝不让你吃亏,求你救救我全家老小啊!”钱学林假模假样准备下跪了。

  张慕连忙把钱学林扶住,“钱总,钱不钱的先不说,你放心,虽然我还没搞清楚这家印度公司为什么这么信任我,但是我马上帮你联系,只要有一点可能性,一定帮您把业务拉过来。”张慕说的是真心话。

  钱学林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没必要留在这里了,这里面肯定有内幕,所以张慕不可能当着他的面联系这件事,所以他需要回去等消息,而且他相信会是好消息。

  钱学林离开以后,张慕再无睡意,他决定帮钱学林这个忙,联系许辞肯定没有用,直接联系印度佬,就算印度人答应了也不是个事,想了想,他还是给李小午打了个电话。

  从张慕离开酒店以后,李小午也没法正常思考事情,整个一天一夜她都在患得患失,她也一直在等张慕的电话,可又害怕会有张慕的电话,害怕张慕发现了其中的设计,从此就跑的更远再不敢靠近。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张慕,一句话,她自己没有准备好,也没有调整好。

  但从天亮直到天黑又到天亮,张慕都没有打来电话,李小午想打过去,可又不敢,心里又开始有点生气,张慕太不解风情。

  终于,张慕电话来了,李小午心又开始乱跳,马上忘了自己刚刚还在腹诽,她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十六岁的青涩岁月。

  电话通了,两个人都没有开口,张慕不知道该说什么叫什么,李小午也不知道。

  “小午。”

  “嗯,小慕。”

  平时最简单的两句叫唤,居然变得这么困难,两个人的心都狂跳不已。

  “到西安了?”

  “嗯,昨晚上休息的好吗?”

  “嗯!”

  然后又沉默无声。

  “小慕,昨天想我没?”

  “嗯!”

  两个人的脸都变的通红,口干舌燥。

  这样不行,张慕决定打破尴尬先说事,于是他把钱学林的事说了一遍。

  “你什么态度?”李小午问张慕。

  “其实我觉得钱总这个人虽然市侩了一些,本身人品不会有大问题,而且没有他就没有我的今天,所以我想如果能帮就帮一帮吧。”这是张慕的内心想法。

  “小慕,你不要老是觉得自己有今天的一切是靠钱学林,你是匹千里马,始终是要驰骋天下的,唯一的区别是谁发掘你而已。许鹤认可你,许辞认可你,李延河认可你,我李小午认可你,不是偶然的,是你自己有让人认可的闪光点,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不许你再看不起自己,你能答应我吗?”

  李小午的鼓励点燃了张慕心底里的某块地方,他似乎突然回到特种兵选拔任务的前夜,又变成了那个曾经横扫千军的“兵王”:“嗯,我明白了,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轻视自己,谢谢你小午,那对钱学林怎么办?”

  李小午想了想说:“钱学林是条毒蛇,可以为了自己不顾一切,完全没有底限的,他今天对你所作的一切可能是真的,也可能完全是演戏,这个人不值得帮。”

  张慕黯然:“可是......”

  李小午:“这样,我们打一个赌,你给他两个条件,一个条件是一年200万美元的采购协议,没有附加条件;一个条件是2年3000万美元的采购合同,条件是他把许赋以前在丽科贪污、挪用资金、非法对外担保的证据交给你。如果他选择第一条,说明钱学林还没有坏到底,你救他是有意义的;如果他选择第二条,那么说明这个人无药可救了,你不要再可怜他,同情心要有,但是不要做滥好人。”

  张慕点了点头,李小午说的有道理,第一个条件已经仁至义尽了,如果选择第二个条件就说明钱学林没有不能出卖的东西。

  张慕给钱学林打了个电话,把李小午给出的条件告诉了钱学林,钱学林选择的时候张慕很紧张,在内心深处他好希望钱学林选第一条,希望这个曾经带给他巨大帮助的人不要陷那么深,但他不会说明,他不会因为钱学林而对不起李小午,这是做人的基本原则。很快张慕失望了,钱学林几乎没有思索就选择了第二条,2年3000万美元的订单,30%的利润,就是900万美元,在2002年,超过7000万元人民币,别说出卖一个许赋,就是让他把自己老爸老妈妹妹一起卖了,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张慕给李小午回电话的时候心情很黯然,虽然他已经下意识的明白了结果会是怎么样,可当现实赤裸裸的摆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仍然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他觉得自己真的太幼稚了,李小午虽然只大了他一点点,可人家洞若观火,比自己聪明百倍千倍:“太丑陋了。”他对李小午叹道。

  “那你还认为世界美好,人性本善吗?”

  张慕想了想说:“不管这个世界会怎么样,人性怎么样,我仍坚持自己的原则。你说过,为人处事,当守本心,而我的本心,是不会改的。”

  “嗯。”李小午在心底里轻轻的说:“小慕,你的本心是这个世界上最明亮的光,我会和你一起守护,那是属于你和我共有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