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夜送客（4）

木门外，风声一阵又一阵呼呼大作，冷冷的夜雨萧萧飒飒，越来越大。小店里灯光微黄，芥川龙哉紧握酒杯摇头沉默，空气中只剩下老板煮菜煎肉的滋滋轻响。

　　芥川和佐藤言谈之中不时穿插使用汉语，孙苏合在一旁偶尔捡上几句来听，竟也隐隐约约听懂了一些个中情状，唏嘘之余，有一件事情令他觉得好生奇怪。

　　芥川先生是这家店的常客，佐藤教授说他每次回国必来此地，那么只消通过老板略一打听，应该不难联系上才对，怎么竟会数十年来都缘悭一面？孙苏合疑惑不解，抬头向老板看去。虽然语言不通，但是老板很容易就看懂了孙苏合眼神中的疑问，他微笑着将一小份刚做好的玉子烧送到孙苏合面前，然后微微点头，又微微摇头。

　　芥川龙哉沉默了半响，双眼定定地注视着佐藤，声音颤抖着说道：“佐藤，我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高尚。我不是一个优秀教师，只是一个百无一用的书呆子而已，可是偏偏又心高气傲，结果便是什么也做不了，无可奈何，无能为力，只能做一个潦倒的中学教师直到退休。或许年轻的时候有些理想主义的想法，但是我现在一心想的只有怎么样多赚点钱而已。”

　　“前辈……”佐藤含混地轻轻叹道。

　　一道霹雳忽的划过天空，雷声轰轰隆隆，嗡鸣不止，门外的雨更大了。芥川龙哉拿起温酒的瓶子，将酒盅满满倒上，酒入愁肠，醉意更增三分，他双目通红，这一道惊雷似乎刺啦啦地响在他的胸口。那一天也是这样的雨天，大雨瓢泼，阴寒刺骨。

　　“佐藤，我知道的，我很早就知道你每趟回国总会到这家店来，是我拜托了老板，是我故意避开你，我……我实在没有颜面见你。要不是因为我，要不是因为我，直子……直子她也不会……”

　　佐藤虎太郎的手不禁抖了一下，酒盅里的酒液溅到手背上，可是他似乎浑然未觉。他忽然激动地一把抓住芥川龙哉的手臂，情难自抑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听说直子小姐当年是因为车祸去世的，是这样吗？不是这样吗？你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