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日

10月27日,星期五.

早上又帮母亲运杂物到老人屋.

八点半,他又准时打招呼.准时是一种好习惯,不论在哪个行业都是.

我说:"早啊,宝贝,正准备去游泳."我也是个好演员.

我问:"昨晚睡得好吗?"

"嗯嗯,睡得很好呀,我还以为你睡了呢."

"我准备下水了."

"吃过东西了吗?"

"吃过了,你也注意安全."

十点十五分,他发了一张照片,是一个半黑不白人.他说:"我在银行汇款呢."

我问:"银行顺利吗?"

"不顺利."

"为什么?"

他说:"银行的工作人员阻止我汇款,还说数字货币是泡沫经济,我也是无语了没见过这样的银行一点也不尊重我的选择."

他分明就不知道美国的事.两万块的事,怎么用得上去银行,都是开支票搞掂的,再不是直接汇款.银行也不管你汇出,就汇入太大金额时,反而因为担心洗钱才问多几问.

我说:"哦,他是担心你被骗吧."

"不是呢.之前跟你聊过的呢.数字货币的崛起对于银行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但是银行的这样卑劣的手段让我感到羞耻,我不否认数字货币动了银行的蛋糕,但是公平竞争不好吗?."

你对我讲这么低劣的理由,才让我感到羞耻!就你那两万就影响整个行业了?

我怕他开口要我代他汇款,说:"要让你先让杨叔先垫着,再从你工资上扣."

他说:"我现在觉得你这个人挺搞笑的."

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我想缓一缓,说:我要工作了,回聊."

"哦,没什么好聊的."

哦?发脾气了吗?拉倒.我没有再管他.发了一条短信给儿子,问他什么时候过来.

过了一个小时,他又发过来:"刚刚换了家银行,没有跟银行工作人员说是去投资数字货币了,按杨叔教我的去说了,是打给朋友的货款,这次银行也没有阻拦我了,希望接下来能一切顺利."

是我给了他我很白痴的印象吗?

我附和:"太好了.银行就是麻烦."

"不好意思,刚刚是我态度不好,被第一家银行工作人员影响到了情绪."我还不明白之前为什么他说没有什么好聊,线放了这么长,不会就这样弃了的.

我说:"我又怎么会在意呢?我了解你的."比你想象中更了解哦.

我又问:"你们下午就开始操作?"

"不会呀,要等到了对方交易平台账户上才能进行交易呢,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这么快到账."

"哦哦,那可能要等明天了.我继续工作了,你吃好."

"嗯,注意安全."

三点十五分,他问:"今天叔叔还出去散步吗?"

"出去哦".

"现在天天都要去散步了呀,那以后叔叔的身体会越来越健康的呢."

"这还是要看他心情".

他又问:"那阿姨每次都会一起去吗?"

"她不去的,只我去,她觉得有我就行了,可以懒就懒."我妈的性格太急了,我爸腿脚不方便,走路很慢,我妈哪里等得这许多,每次都他抛后上百米.她去与不去也是一样的.

"好吧,我也挺懒的."

我问:"那钱今天到账了吗?"

"我不知道呀,1-3个工作日之内到账."

她又说:"你怎么老是问我到账了没有干什么?"是我演技太过火了吗?

我解释说:"我只是关心你工作上的事,没什么意思的."

我又问:"你现在工作不忙了吧?"

"不怎么忙呀,怎么了吗?"

"没什么,可以聊天很开心."

他说:"考你一个问题:你怎么看待一段感觉?"这种问题要用考字吗?

我说:"顺其自然.感觉这事情也是勉强不来的."

"人生如期,落子无悔,有的事情一但选择了,那就要走到尽头."

这句话没前没后的,不明白他的目的,我只能说:"很多事情是这样,也有些不是."

他问:"感情也能顺其自然?"

我解释:"因为不能勉强,所以只能顺其自然了."

他又无原由地发了句:"恋爱是旅途,婚姻是责任."

又进一步说:"婚姻是对爱的人负责,对两个人未来生活的负责,更是对双方家庭的负责,而不是嘴巴说说而已."

我只能附和:"对的."我明白这几句应该不是对我说的,但始终摸不清他的意图.

"那你顺其自然是什么意思呢?"

"要发展那个阶段的话,自自然然就会发展到那个阶段吧."

"哦哦,顺其自然,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是这个意思对吧?"

莫不是他在找理由,到时钱到手之后用来摊牌?

我解释说:"就结婚而言,感情和信任都是要累积的.恋爱就是累积的过程.如果两个人实在是不适合的话,勉强结婚也不见得有好结果."离过婚的人都会理解吧.

"说的很有道理."

我操,他不会用我这句话去骗其他男人吧?

我说:"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看法的,没有什么道理对错."

他说:"我觉得两个之所以能在一起,三观要相符,有共同语言,彼此相互理解相互信任,即无话不谈又有自己的空间,这样相处起来比较舒服."

肯定是他不知道在哪里复制过来的.

我说:"不舒服就不能长久了,只有大家都舒服才行.

"道理其实每个人都懂,但是真正做到的没有机会,在一起之后生活中会有很多繁琐的小事情,也会因为这些事情发生争执."

"这些只能慢慢磨合了,如果委屈一方去迁就一方也不是好情况."

"一个人单身久了,孤独久了,就没有了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了,反而平平淡淡真诚,感动了一切."

我说:"我也是."

我儿子回短信,说迟点告诉我.

五点二十分,他说:"资金已经到账户上了,现在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操,这么快的吗?"那么明天可以试水了."

他说:"今天的庄家还没有上线过,应该晚一点就会上线."你看你,比我都心急.

又问:"你现在是不是准备吃晚饭了呀?"

"是啊,准备吃饭了."

"我们两个人的生活作息时间好像不一样耶.你每顿饭都吃的比我早,每天晚上都睡得比我晚."

我知道啊,辛苦你上夜班了,"哈哈哈哈,我要跟我父母嘛."

"今天晚点回家,等庄家上线交易完再回去."

"那会多晚呢?"

"这个不能确定呢,最多等到七点 八点的样子.不过我观察历史数据,一般交易都不会那么晚."

观察历史数据?难道他不觉得这句话很拗口的吗?

他又说:"真的是说曹操曹操到,大庄家上线了."

过了十一二分钟,他发了一张截屏,内容大概是这次操作赚了若干钱.因为知道是假的,没有细看.

他说:"哈哈,没想到第一次交易就这么顺利,刚才好紧张,庄家进场的时候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手心全是汗."他如果手心有汗,也只是PS时累出来的.

我说:"顺利就好."

又过了十五分钟,他说:"嗯嗯,刚刚向杨叔回报完,杨叔听到这个消息也会很开心,但是他告诉我一次的成功并不算成功."

"对啊,多试几次."

"哈哈,杨叔也是这样建议的.我发现你跟杨叔很多时候都说一样的话."

我发现你很会顺水推船.我说:"他比我有见识."

"那肯定呀,他见识的多.等你到了他那个年纪,你也会懂很多的."

"哈哈,那是当然的,只是未必有他的成就."我活这么老了还未骗到过钱呢.

"为什么要否定自己呢.我就很相信你,加油."

过了三分钟,他拔了语音通话,我接了.她问我在做什么,我说在看电影.她说准备回家了.我说注意安全.寒暄了两句就挂了.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我太冷淡.

又过了半个钟,他说到家了,不知道是不是在电脑前塞车.

我叫他先吃了晚饭.好歹让我休息一下嘛.

七点十分,他问我:"今天工作还顺利吗?"

"顺利,我的工作没有什么难度的."

"嗯嗯,你只要记住一点就好了,开车时不要看手机."看样子他还未发觉.

"明天也一样操作吧?"

"当然啦,我们通过历史交易数据可以分析出来,这个大庄家几乎每天都会操作一次,偶尔没有操作,而且交易时间控制的很短,差不多也就十分钟左右,我猜想他们肯定是有一支专业的分析师团队,会根据资金流动情况,市场行情等很都因素来决定操作,至于不会过多操作,应该是不想树大招风,想把这个做成长期饭票吧."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历史数据,分析这些字眼我都很反感.可能对六七十岁的人会有效吧.

我说:"有可能哦."

"只是现在这个庄家出现的时间是不定时的."

"那只能等了,急也急不来,看他们的时机."

"嗯嗯,是啊,不能着急.不过我观察历史数据,都是在下午的时候."

"他们怎么操作,什么时候操作,的原因是很复杂的,我们弄不懂的,只能等."

"多交易两次就能判断了.而且也没什么关系呀,一边工作一边等也耽误不了什么."

我说:"挺好的."

因为我正在看"手卷烟",我问:"你知道林家栋吗?他做戏挺用心的."

"我昨天刚看了一部他出演过的电影,不过不是主角."

按照剧本上的时间线,他是没有时间看电影的,但我不想戳穿他.我问:"叫什么名字?"

""风暴".刘德华主演的.挺好看的,就是林家栋的结局太可惜了."

我问:"你喜欢"蛊惑仔"吗?"和男人聊天我还是可以的.

"哈哈,我不喜欢,但是我看过."

"郑伊健挺酷的."老实讲,我是在"九龙冰室"后才对郑伊健改观的.

"哈哈,瓒哥想成为那样的人吗?"

"不想,不过那电影的人是酷."

"黑社会,要坐牢的."对啊,诈骗不用坐牢,所以你他妈才这样自在吧?

他可能觉得没有话题了,突然说:"李克强死了,你知道吗?"

"知道."

"你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这有什么好看的?周恩来一次,胡耀邦又一次,都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我不想给他上历史课,说:"但我对他不了解.觉得党员都是差不多的吧.没有说哪个特别好的."

"网上曝出的是习近平做的."

"是也不奇怪吧."杀个把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是呀,习近平确实有野心.三度连任中国主席了."

"连几任也不是大问题,现在最怕他将自己比作毛泽东,追求文治武功.那就离打仗不远了."

"没有一个国家会希望打仗的,现在都是优先发展经济,战争也许在以后会爆发,但是没有那么容易打起来,因为一但发生战争的话就意味着经济倒退五十年."

"说当然是这么说,但如果他对国内控制不住就难说了."

他说:"大国与大国之间一般是不会轻易发生战争的,这么多年来一直不都是口水战,贸易经济战."

"要打仗不用打大国,打台湾就可以了."

我又问:"你爸是党员吗?"

"父亲不是,我爷爷是的,我父亲是生意人."

"那你对党的了解多吗?"

"有了解,但是不深入."

我不得不承认,党建立的初衷是好的,是为祖国的,为人民的.但过了这么久...我是爱祖国,爱人民的,只是不爱党.我也懒得和他说这么多:"就是一个很大的组织,里面什么样的人都有."

"我反倒觉得共产党现在是最大的黑社会."

"够大就不叫黑了.",

他又问我:"明天周六又要工作吗?"

我说:"我要啊."

"哈哈,这次我陪你."

吃相有点难看哦,"好的."

我转换话题:"你们家乡有地方戏剧吗?"

"有呀.赣剧."

"哦?我们叫粤剧,挺喜欢的."

"有时间我也看看,有什么推荐的吗?"

"有个电影,叫"帝女花",不知道你们那边有没有这剧目?"吴宇森电影里,我最欣赏的一出.

"没听说过,我觉得看戏剧比较适合退休的老人."

"那是因为他们本来喜欢,而不是因为退休了喜欢.就算你退休了你也不会喜欢."粤剧的式微的确令我心痛,但又是大势所趋.就好比书法,我们这代人没有几个生活中会用到毛笔的.但以前没有钢笔的年代,要写字只能用毛笔,随便拿一个刀笔吏,他的字都甩现在的书法家几条街.不是现在的人不济,而是时势使然.粤剧也是同理,以前的年代,电影也都不多,要娱乐就只能看书,看戏,喜欢娱乐的人自然喜欢看戏.现在的年轻人就爱看短视频,时间长点的电影都不看了.粤剧就更加没有人看,更加难生存,肯做戏的人也少了.就算可以培养出任,白水平的角儿,但又能培养出多少个靓茨伯?

我说:"我估计你不会喜欢,会粤语的很多人都听不懂."

"哈哈,那还是算了吧."

他问我:"你想去哪里旅游吗?"

"什么地方都想去."回念一想,我现在要表达的角色是一个以为有逼操的急色鬼哦:"有你的地方."

"瓒哥还会讲土味情话呀."

"土人只会说土话."

"我可没感觉到你土,不过说的这些情话确实挺土的."

"你教我一些时髦的吧."

"哈哈,要是在年轻十多岁,那我还能说一些出来.现在比较务实."

"你教教我,让我也年青一下嘛."

过了三分钟,憋了一句:"喜欢你不是一时的冲动,而是日复一日的预谋."

比我更土.

八点半他说去做瑜伽.

九点五十他回来.

他问:"瓒哥睡着了吗?"

"在看"风暴"."

"看到哪个部分了呀?线人被发现了没有?"

难道他还未发觉自己应该没有时间看电影的吗?真不敬业.

"快了,发现了他的手机."

"那确实快了,还有几分钟,线人跟他的女儿都被反派杀掉了."

"做线人就不应该带这些设备在身上."没有觉悟就不要做二五仔.

"不带设备怎么跟警察保持联系呢?我感觉他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提前安排好女儿.如果不是因为女儿在家,他也不会跑回家,也就不会导致两个人都被杀掉."

"不能联系的,有破绽的.做线人只能见境生情,那有这么容易."'

"但是跑掉了呀,后面是因为他女儿在家,他要回去救他女儿."

"跑掉难道以后就不会有麻烦吗?只能希望不被人发现,发现了就死路一条."

"跑掉以后就可以回警察那边受到警察的保护了呀."

"你信警察?"你妈的不是还逍遥法外吗?"我到现在也没有见过警察保护过市民."也没有抓到过诈骗犯.

他说:"现实中也有呀."

"警察都是迟到的,就像正义一样."

"那还有这样一句话呢,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也有人说迟到的正义不叫正义."

"确实,这些事情我们讨论不清楚的,什么事都有两面,我们只能祈祷自己不要遇见这些不好的事情."

呵呵,身为甲方,他不敢硬杠我.

十点四十,他说要休息了.

我也可以松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