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鬼笑

鬼把汤煲端到床边，小心地盛了一碗，用勺子细心地喂到雨霖铃嘴边。雨霖铃乖乖地张开嘴，喝了一口，眼泪差点落下来。鬼笑了笑：

　　“怎么，被感动到了？”

　　雨霖铃伸了伸舌头，黑着脸道：

　　“感动个屁，你到底在里面放了多少盐？”

　　“啊？”

　　鬼连忙自己喝了一勺，结果被咸的也差点流下泪来：

　　“我靠，我这是放了多少盐？啊，不对，那是百花泪草，本来就是咸的，见鬼，我不该放盐的……”

　　雨霖铃无奈地看着鬼一边咒骂一边又要给自己喂汤，先是有些头疼，但还是张开了嘴。片刻后才轻声说道：

　　“鬼……”

　　“嗯？”

　　“你走吧。”

　　“你说什么？”

　　“我说你走吧，我能照顾自己的。”

　　鬼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大小姐，你别开玩笑了，你现在连下地的力气都没有，我要是走了你还能活吗？”

　　雨霖铃严肃起来：

　　“本大小姐难不成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吗？我现在命令你一会儿就走，而且也不要再干预进我的事情里了。”

　　鬼冷笑一声：

　　“本座可是救了你两次，难不成白救了不成。要救你就得救到底，我鬼笑一生还没怕过谁，就算你是雨家大小姐也一样！”

　　雨霖铃也不禁烦躁起来：

　　“我让你走是为了你好，你又不是没见到想杀我的那群人背后的势力有多大，别说你一个紫金刑罚者，就算整个惩戒也不见得敢说能抗衡的了的。你如果现在不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像天寒皇一样被我牵连死掉都是有可能的。现在你留在这里，你根本救不了我，到时候他们追杀过来，咱们都得死！”

　　鬼笑了，本来看着相对平凡的一张脸，这一刻竟然好看了许多：

　　“要活咱们一起活，要死咱们一起死，”

　　雨霖铃怔住了，她万万没想到鬼竟然如此坚决，竟然连这种话都说的出来。沉默片刻，她才开口：

　　“为什么？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三番五次的救我？”

　　“我？”

　　自称为鬼的少年低头思索了一下，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悲凉：

　　“我是一只背负了无尽罪孽的恶鬼，我是本来在九年前就该死去的余孽……”

　　雨霖铃心头一颤，被对方语气里那近乎无穷无尽的悲凉所震撼。无尽罪孽的恶鬼，早该死去的余孽……他到底有过怎样的经历，承受过什么样的浩劫，才会悲凉到如此地步！

　　不过……

　　“这和你救我有什么干系吗？”

　　鬼摇摇头：

　　“也许有，也许没有。”

　　“说人话。”

　　“也许是不忍心，不忍心看着你承受了本不该承受的东西，不忍心看到你就这样不甘心的死掉，不忍心看见你这样孤身一人……”

　　“本大小姐用不着你可怜。”

　　“不是可怜，是不忍心。大小姐，在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曾经的我自己，一样的无助，一样的无力，一样的疲倦……你承受了比我承受的还要沉重的东西，与你为敌的是整个世界，你承担的是整个世界的敌意！”

　　雨霖铃沉默了。第一次，这是第一次她被另外的人彻底洞悉，也是她第一次完全无力反驳。事实就是如此，她承受的确实太重，太大了。所以她才不愿有人牵扯进来，没有人能承受得起这份罪孽，更没有人能和她一同分担，没有人。她不想再有人因自己而死了，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鬼笑了笑：

　　“我来为你分担，反正我的罪孽本来就已经足够大了，再多一些也无妨，我承担的起。”

　　雨霖铃也笑了：

　　“你承担不起的。”

　　“那就大不了一起死。”

　　她低下头，沉思起来。良久，雨霖铃才抬起头来，笑容又恢复了那种肆无忌惮的感觉：

　　“你刚才说什么，咱们？我什么时候跟你这么熟了？”

　　鬼冷笑：

　　“不是你自己先前说的嘛，‘咱们都得死’。”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还有，你说你的名字叫什么？鬼笑，是吧，你还敢跟我隐瞒？”

　　鬼冷汗一出，讪讪地笑了起来。刚才太激动了，竟然不小心说漏嘴了。

　　雨霖铃指了指鸡汤，示意他继续。鬼只好接着盛汤。雨霖铃一边忍受着难喝的鸡汤，一边思索着些什么，片刻后忽然冷不丁地问出一句：

　　“你有没有一种感觉，我一直感觉你好像很熟悉，尤其是当初看见你第一眼的时候，我竟然有一种呼之欲出的感觉，就好像……”

　　“就好像认识了几千年。”

　　雨霖铃瞪大了眼：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你也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