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内,一直呼啸着嗤嗤的剑风声。
在孤儿院的门前,发下要毁灭四大魔术师结社的誓言后,姜俊便宛若切换了一个人格般,满脑子只想着进一步、更进一步、更更更进一步地掌握住他的力量。
啪啃!
清脆的金属爆裂声霍然响起,伴随着压垮空气的巨大嗡鸣,姜俊手中并没有多用力握紧着的那把没有锋刃的十字大铁剑,竟在挥舞之中断成了两截。
“果然又断了。”
发出哀然的叹息,他眼帘微垂着,丢开了手中的剑柄,然后,将视线转向此时正站在他身后的金发少女。
一通鲜棕皮革服饰的洛斯莉莉,会意一笑。
接着,从什么都没有的空气中,取出一把崭新的铁剑,轻取轻放地递到他的手中。
接过新剑,配合着洛斯莉莉给他先前演示过的帝国剑技,他将手中长1.05米重达40公斤的长剑猛然横扫。
只听到撕碎空气的声音一经传出。
随后,便是炸裂的闪光。
扭侧弧度,将剑反挥,风波宛若光芒一样四处乱射,发出狂戾的音爆。毫无疑问,这是剑承受不住姜俊力道所发出的低鸣。
但随着他挥剑的速度越来越接近闪光,那份剑鸣也终究淹没在了那声炸裂声下。
紧接着,大量的砂草在空中绽出星尘的熠光,剑也在此等光景中再度崩断。
而这……已经是第十三次断剑仪式了,看着断剑的碎裂口,姜俊的心中也不免得哀叹起来:
“看来,这普通的剑,确实是无法被我用来练习了。”
终于认命了的姜俊,将铁剑丢在满是断肢破烂的青泥地上,之后便走到了一旁的石凳上,休息片刻。
然而洛斯莉莉并没有闲着,像一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趁着姜俊偷懒的时间,她将地上断掉的铁剑,慢慢地拾起,并全部放回到她的本源空间内。
才不到十分钟的功夫,她就将这里清理完毕。
整个过程异常的熟练,不难猜测,洛斯莉莉大概在以前修习剑术的时候,应该不少被人欺负着干这种事情。
心怀同情的姜俊用手摸了摸鼻子,沉吟片刻,说:
“有一点我想最后向你确认一下,现在除了圣剑外,我已经无法使用其他的剑了吗?”
“嗯,准确的说不光是剑,凭现阶段姜俊先生的力量,如果不是圣魔级别的武器,都会因为承受不住你的本源,而自行毁灭。”洛斯莉莉到没有否认地轻声说道。
听完洛斯莉莉的回答后,姜俊攥攥手心,望向天空,陷入了沉默。
姜俊非常清楚,要想灭掉四大魔术师结社,必须得活用他身上所有的宝藏,无论是魔法、魔力、剑技、枪法、拳斗等等。
哪怕是一切能用到的知识,只要能对他的最终目标有益处,他就不能落下任何一样。
至于今天,洛斯莉莉本想要教会姜俊,也是姜俊自己想要掌握的,有关于神月所独有的剑技——
“魔剑技”。
然而魔剑技的前置条件,就是必须要融合「本源」与「剑技」这两种元素。
因此,魔剑技在十教五国中能顺利觉醒的人也并不是很多,更别提能将魔剑技修炼至造极的人更是屈指可数。
纵观神月千年的历史,能配站立于魔剑技顶点的,也仅有两人:
一个是谁都无法超越的月魔,另一个那便是高曼国的贵族骑爵,当今十二位权者之一的米修。
正是因为魔剑技的修习难度异常之高,所以一旦修习者突破重重挑战,便能从中获得巨大的力量。
“魔剑技,是月魔大人传给神月子民的一种技术。
通过融合本源的魔力,传递给剑本身,经过不断地锤炼与领悟,最终会演变为独有的剑技,所以这也就要求了剑士不光要有着一定的魔法和剑术天赋,更要能够寻找到适合的剑,才能顺利地发挥出魔剑技的威力。”
洛斯莉莉做着简单的科普,仿佛语里句里是在提醒姜俊一定要找到一把适合他的武器,才是顺利觉醒出魔剑技的关键。
作为全书的创造者,她不质疑姜俊的才华,通过这几天剑术的修炼来看,他也有剑术天分,更是有着不输于米修骑爵的资质。
所以她才清楚,姜俊真正缺乏的不过是一件称心的武器,而「祥瑞之剑」虽也属于圣剑,但它是轻量级武器,同时它的本源不适合有着暴戾级大魔力的人使用。
也就是说,姜俊根本无法发挥出祥瑞之剑的威力,并不是他自身资质不够,而是单纯的武器不匹配他罢了。
“嗯。”
姜俊应声点了下头,没有多言,稍作休整后,他重新站起,走到洛斯莉莉身边,索要新的练习剑。
很显然,他还没彻底死心。
但还没等洛斯莉莉从虚相空间中取出铁剑,里屋便传来了咚咚咚的匆匆脚步声。
接着,穆千雪在窗户二楼踏出脑袋,发出震惊的声音喊道:
“姜俊,你上新闻头条了!”
“哦……咦,你说什么?”
姜俊先是一愣,本不想理会某些琐事,但在听到了穆千雪的话后,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穿着一身露肩便服的穆千雪就从楼上跑了下来,并把手机上浏览器置顶的那一栏新闻,亮给了姜俊看。
只见上面写着极其夸张,且不符合事实的内容:
「震惊!旭海市的一虎狼之子,杀母弑父只为了谋取保险金,这是金钱道德的沦丧,还是义养家庭的悲剧?」
刚看完标题,姜俊就有种想要揪着写出这个流量标题的小编暴打一顿的冲动。
再往下看,越看越气,浮夸的语调,刻意避开证据事实的陈词滥造,仿佛通篇都是要抹黑“姜俊”这个人。
但结尾处的右下方,签留有“Mr.Wang”的名字,一留意到这个名字,倒是让他当场意识到这个万恶的小编究竟是谁了。
八成就是那张平平安安保险公司名片上的小王,上次在墓前,污蔑我谋杀父母的那个王八蛋……姜俊咬紧牙关,愤懑的嘀咕道。
“你打算怎么办呢?”看着姜俊呆愣了有好一会儿的穆千雪,浅浅地发出呢声。
而他不以为意的叹了口气,将手机还给穆千雪后,摆弄出无所谓的手势,说:
“还能咋办,假新闻,下一个。”
“可是网络现在都传疯了哟,各大论坛下方更是评论如潮,还有、还有……就连旭海市市政府官媒,都发布声明要派相关专员彻查此事。”穆千雪见姜俊依然保持着冷静,于是,抓紧一问道。
姜俊眼浮震惊,以半服了的心情开口:
“啥?这种假新闻,居然还有人信?不会吧,不会吧!”
“毕竟这流量时代嘛,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有些消息一旦扩大化,想要澄清必然就要费点劲啦。”
穆千雪以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在那边摇转着手指用“网民三天性记忆”的经验法则,笑着说:
“那要不要冷处理?”
“合着我是网红公关队的大队长么,怎么还这是要打起舆论战来了?”
姜俊用手撑着墙壁,一时间心中发出的哀叹声,絮絮不绝。
而就在姜俊心交力瘁的时候,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突然传出,与此同时,还伴有一个充满低级恶作剧式的男性声音:
“开门,查水表。”
……
……
红如一片血色的沙漠之地,撒塔拉大沙漠。
象征着毁灭与沉寂的扼杀圣地,正是南洋魔术师结社的大本营。
由砂砾堆砌而成的居里卡山,山麓脚下。
白壁城内,一位身穿玫瑰色OL服装的银马尾女人,此时,正在第五层的大廊里来回地踱步,并不断地发出了高跟鞋反复磕碰地面的哒哒声响。
她时不时地用碧蓝色的眼眸,瞥向北侧的大铁门,肩膀数度发出颤抖,看上去她是在害怕那扇门的背后,或者说,艾琳娜应该是在恐惧着那房间里的人。
恰在她面露出不下于分娩时的苦涩表情时,从另一侧对门的房间里,走出了一个衣着不整,满脸都是口红印的欧国男人。
他一出门便看见了他的同胞兼同职工作者的艾琳娜,但是由于刚结束完一场战斗,所以金发垂垂下的眼神之中没有焦距,不光视线迷离,气息也是极度紊乱。
看到同伴已是这般凄惨,艾琳娜不由得吞了吞口水,碧蓝色的眼眸露出了一抹惧色。
“艾琳娜,你怎么还没进去?”
男子一边用手袖擦去脸上的口红与唾液,一边指了指她负责的祠门房间,不咸不淡地说道。
“贝克贝克,第一次痛不痛?你负责的魔术师脾气好嘛?还有、还有他们的玩法会不会都很过分……我知道我很啰嗦,但是我很害怕,害怕这是通往地狱的门。”
艾琳娜那雪丽的小脸蛋上,掠过一抹绝望的笑光,那是生无可恋的笑,相比起内心之中的害怕,
用异常微妙的目光瞟了艾琳娜一眼,男子轻叹着吐出声音道:
“前面的问题我倒是无法回答你,但是你最后一句形容得倒是不错,那里确实和地狱没什么差别。”
“也就是说,我除了去死,已经别无选择了是吧?我懂了,果然上帝已经放弃我了……”
艾琳娜绝望地用手抵在额头上,脑海之中不知闪过了多少次去一死了之的念头,由于站了外面差不多有三个钟头的缘故,她的脚底也被这该死的高跟磨的酸疼了起来。
经过长达十秒的沉默,男子扭了下脖子,呆呆地望向上面的天花板,漏出身体已经被掏空般的叹息:
“上帝是公平的,赐予我们好看的皮囊,不就是为了那些有着才华的魔术师大人,尽情地发泄他们不快的情绪而使用的吗?”
“你这是已经彻底堕落了吗?贝克,说好的一起手牵手,要拼命守护住我们最后的贞操呢?而你现在,上帝呀,你现在简直就像是一个被王国现实剃光棱角的哈姆雷特王子。”
艾琳娜手握着胸前的十字吊坠,一边这么回复着贝克,一边在心中做着无声的祈祷。
片刻后,贝克低下头,以长辈的口气说教道:
“如果我是王子,那我起码不会选择去用剑决斗并刺死国王这样的结局。
所以艾琳娜,你也不是什么奥菲利娅,最多就是你会沦为一介玩物,相信我,上帝也不会让你有选择溺死的自由的。”
“主啊、神呐!贝克,你听听你刚刚说的话,完全像是失去了人类的灵魂一般!”艾琳娜不知不觉间,看着贝克的眼珠子感到了一股游上心头的害怕。
没有继续理会艾琳娜那纯真般的天性使然,贝克则是转过身去,最后留下了一声“愿上帝保佑你”的祝福,便匆匆离开了。
而艾琳娜在看着最后一位接受侍奉礼仪的伙伴,终于沦落,她的心头顿时也是感到五味陈杂。
但同时,现在她反而也不觉得害怕了,毕竟身边的好友们,包括贝克在内,他们反正都已经堕落。
那她还保持着人类的理智干什么,倒不如直接闯入那扇祠门,对着里面的魔术师大人来上几巴掌,然后痛痛快快地被处决就好!
“嗯,就这么决定了,愉快地迎接死亡吧。”
艾琳娜攥紧小拳拳,猛地青着脸,给自己打了个气,接着,便推门而入。
幽暗的房间里,四处都数不尽的便签纸。
墙壁、地面以及天顶无不贴着诸多令人看不懂的字迹,有血怒不公般的咒言、有追求内心平静的涂鸦画,然而满屋子实际上写就的却只有那么一个字——
「愚」
透过高窗,弱弱的光线照到了巴·沙·卡的身上。
可以看到的是,此时他穿着一通不知从哪儿找来的白衣囚服,身前、身后都是紧绑着的绳带,双手乃至双脚都被手铐一样的东西铐着,俨然一副是精神病病人的打扮。
发觉从门外走入了一个身穿OL正装的女人,愚者塔罗牌魔术师巴·沙·卡,则是清灵地一露微笑道:
“看来主和神,还是挺眷顾我的,这一次也是给我带来一位与众不同的随从呢。”
“你、你、你,上帝派我来,不是给你当做玩过之后就能随手丢掉的商品的!
我的名字叫做艾琳娜·伊莎,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很荣幸我能在死之前认识你,还有我是一位马上就要去见上帝的幸运儿,我在此刻感到无比的自豪!”
艾琳娜用手重重地拍着雄起的胸脯,眼眶红润地把憋在心里的话一口气说完。
还没等巴·沙·卡醒悟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接着,艾琳娜便在巴·沙·卡坐着的那张床上,大开八字的躺了下来,并生无可恋地发出赴死般的低语:
“这副躯壳随你玩弄,我只有一个请求,请求您看在上帝的面子上,玩完我之后,用不那么痛苦的方式了结掉我,并帮我找一块舒适一点的地方埋下我的尸骨……
嗯,另外,我喜欢有山有水的地方。”
“等等,等等,我大脑有点反应不过来,你是不是误会了点什么?”巴·沙·卡轻轻挪了挪屁股,企图腾出更多的空间,好让艾琳娜躺的舒服。
用手搔了搔下巴,愚者眨着眼睛说:
“你不是负责担任我心理治疗的新随从吗?看在主和神的份上,就算我是一个再怎么残忍的人,也不会对愿意倾听我心声的好人下手吧?”
一听到愚者的话,艾琳娜的眼神瞬间复活,她坐起身来,发出不输于小鸟啼叫般的悦耳声音:
“你的意思是,你不会用非人道的方式,把我蹂躏一番,然后就像丢一块烂海绵一样随手一扔?”
“看不出来年纪轻轻,骚话倒是一套一套的,你到底跟着主和神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说着说着,连巴·沙·卡也忍不住吐槽了起来。
两人在一番梦幻开局的戏份结束后,终于平静了下来,并进行着亲切友好的交谈。
从交谈中了解到,巴·沙·卡所需要的随从,是可以定期倾听他故事,以此好来通过分享和宣泄来稳定他体内共存的三个人格。
而艾琳娜本以为被那老巫婆推来这扇祠门,迎接她的不过是被玩坏的结局,不过好在,愚者是一位虔诚的使者,并不会像其他的魔术师那样喜欢放纵。
更多的时候,他很喜欢克制,因为这是一种很好的修行方式,所以艾琳娜原本的某方面危机,不过都是脑补过头了。
“话说回来,你也真是够厉害,你还是我第一个见过的奇葩,在我面前放出豪言,直接一躺下,随你处置的……你到底是经历了些啥。”他嘴角含血的说道。
艾琳娜用手微微摸了摸自己脑后处那节银马尾,然后一拍脑门,便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张白皙的纸巾轻轻擦掉了巴·沙·卡唇边的鲜血。
轻柔的动作,让巴·沙·卡品味到了她的一丝善良,接着还没等巴·沙·卡处理完破开小伤口的嘴角,艾琳娜便用无比甜腻的女柔音说道:
“我感谢你能够原谅我的无礼,但是艾琳娜我没有学习过任何心理治疗方面的知识,所以我会离开,起码在全能全知的上帝面前,我不想撒谎。”
话毕的须臾,对方便高举着手臂,夸张地拍着腿笑出了声:
“你还真有意思,诚实的人虽然不是被神眷顾的对象,但至少有资格得到我的庇护。
我决定了,艾琳娜·依莎,从这一刻起,你将成为我愚者塔罗牌魔术师的随从,从今天开始,你将正式受到我的一切保护,至于你的义务只需要在必要的时候聆听我的人格诉苦,而且我更希望我们能够对彼此坦诚。”
一语落下,艾琳娜依然没有从巴·沙·卡的话语中,清醒过来,这个男人做的决定,甚至快过了她的思考。
不过,巴·沙·卡倒是不怎么在意艾琳娜的想法,相比起说不准下一秒就会错过的人,他更希望艾琳娜可以带给他惊喜。··
这和他们如何相识完全无关。
各自的个性和经历,让他们在无意之中,构建起了各自不同而彼此相契的关系。
然而,巴·沙·卡刚一述完这段话,执掌现在身体的主人格,碧蓝色的眼眸便由此暗淡了下去。
在即将意识归入一片黑暗的前夕,巴·沙·卡笑着对艾琳娜说:
“希望你能和他们相处愉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