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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刀(可忽略)

江湖人将剑作为“君子”的象征,历任武林盟主皆有一柄足以威震群雄的名剑。

  他从小就对剑有执念。

  一岁时抓周,那双带着稚气的眼眸略过笔墨纸砚,紧紧地盯着躺在角落的木剑,父亲把木剑放到他面前,他抓着那柄做工粗糙的木剑,咧开嘴笑了。

  他出身文官世家,却极为讨厌科举。他看不惯文人雅士那般喝酒,他认为喝酒就该像江湖客一样,大口大口地喝着最烈的烧刀子。

  他不想像文人墨客一样,说的每句话都引经据典。他向往江湖,只想手执一柄青锋,于年少轻狂时快意恩仇,也会锄强扶弱、劫富济贫,让心中的正义在市井中传唱。

  年幼的他坐在庭院,撑着下巴抬头看着满天星辰,心想着江湖到底在哪里。

  逛集市的时候,看见有一个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在卖剑谱,他就去买了几本。

  父亲见他整日练着从市集上买来的那些千奇百怪的剑谱,叹了口气,决定将他送到江湖中最有名的门派习武。

  父亲送他到山上时,告诫他道:“无论身在何处,都要记得人心难测。官场如此,江湖亦如此。”说完之后,父亲转身离去,向属于他的庙堂奔赴。

  他撇撇嘴,不甚在意。他遇上一个很好的师父。师父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却又掩盖不住一身凛然正气。

  师父给他讲君子之德,给他讲剑的意义。

  他一直觉得世间没有哪个人能抵挡得住利益的诱惑,也不会有谁能坚守得住心中的道。

  但那个时常教导他“君子如剑,刚正无畏”的长辈不一样。师父的剑,无坚不摧;师父的道,确乎不拔。

  师父说要授他衣钵,他自然欢喜得很。

  那晚月影斑驳,风声低诡。他想到有一日自己也能如师父一般传扬心中的道,他便欣喜得无法入眠。

  他慢悠悠地走出庭院,见二师叔的房里有微弱的烛火闪烁,便想走过去看看。却听见师父的声音从房里传出:“你死了,掌门之位便是我的。”

  模糊的影子抬起手,用剑划过了醉倒在桌案的影子的咽喉,鲜血溅上他面前的窗纸。

  他惊愕地看着刺目的红,毫无顾忌地渗透薄薄的窗纸,如同见到一把匕首剜出虚假,裸露真相。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走出门派。师父的武功并非门派里最好的,却最得门派里的人心,也是品行最好的一个。但祖师爷要把掌门之位传给二师叔。

  祖师爷说,二师叔比师父更懂剑。

  这不是他想要的江湖,人心当真难测,连师父也未能在利益面前坚守初心。

  他其实没有难过,只是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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