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落凤坡(下)
这次的测量队,总共由八个人组成,除了任重是作为领导和后勤补给人员外,其他的就是七个专业的测量人员。一个是将近60岁的老工程师,也是总公司里资格最老的工程师了,两个40多岁的,最年轻的就是南飞和总公司前年刚进来的一个大学毕业生,他比南飞提前来一年,可自从他来了以后就基本是在总公司里工作,还没有具体的测量经验。所以今天,其实他都没有什么说话的空间,倒是南飞的几个建议被老工程师赞扬了一下。
最后的方案出来了,最后决定由南飞系好安全带下去测量。理由是,南飞比从总公司来的任何一个人都更了解这边的地形和地质状况,另一个,从年轻人多动手的角度来说,也应该是南飞下去。
南飞也想在具体的实际操作中多有一些自己亲自操作的机会,以便自己更好更快地成长起来,所以,他也就很爽快地答应了。
老工程师亲自过来,帮南飞系上安全带,每一个细节都跟他检查得认真仔细,还在边穿戴边检查的同时,嘴里不停地嘱咐着:
“下去时,不要紧张,首先检查自己身上的东西是否齐全,然后检查自己的身体各种体征是否正常,如果出现气喘、胸闷、脉搏过快等不能正常操作仪器时,要自己调节好,冷静下来再去操作,如果实在不能操作,就马上跟上面取得联系,小心,小心!”
南飞都一一地答应了,老工程师从上到下地还在检查着,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连南飞都觉得老工程师有点过余的担心了。他也在不停地安慰着老工程师:
“老工程师,没事,你放心吧,我会冷静地操作的,实在不行,我会跟你们上面联系的。”
可老工程师还在继续说着:
“如果在下面发现有任何与检测不正常的现象,要及时地向上面汇报,不要凭自己的估计加想当然,有可能等你反应过来时,再跟上面联系的话,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一定要记住,一定,听见没?”
“好,老工程师,你放心,我一定按你的安排去进行!”
说着,老工程师叫两个年轻的工程师把安全绳的一端拴在上面的两株大树上,拴住的距离也是按老工程师的要求做的,大约距离地面约有半米左右。拴好后,老工程师又走过去认真地检查了一遍。最后把安全帽戴在了南飞的头上,又左左右右地看了一遍,然后拍拍南飞的肩膀说:
“好,全部都检查好了,你下去吧,小伙子,小心,祝你一切顺利!”又伸过手来,跟南飞握了握。
“是!”南飞俏皮地给老工程师行了个军礼,大胆、自信写在他的脸上。
老工程师把安全绳的另一头抛了下去,然后由两个人拉着另一头,把南飞轻轻地、慢慢地放了下去,老工程师一直在旁边看着,每放一步,他都要问南飞有没有什么问题,直到南飞给了他肯定的回答,才进行下一步的操作。
南飞也把在学校学到的自己的专业知识再结合具体的实际,谨慎地操作着。几分钟后,来到了第一个要求测量的点。这个点是位于绝壁半山腰上的一个基点,是这个桥墩靠近石壁和隧道连接的起始承受点,施工就要从这里开始。南飞一边用仪器测量着具体的数据,一边大声地向上面报着——
“石性为坚韧型碳酸钙岩层,纯度在85%以上------
“垂直红外检测为15米以上------
“岩基承受重量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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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飞专心地在岩壁上操作着,几只从岩壁上惊飞的鸟飞了起来,盘旋在南飞的头上,还在不停地惊叫着,一棵横长着的老树上有它们刚刚建起来的小窝,里面还有它们刚出生的孩子。它们惊恐地看着南飞和上面的人,它们不敢相信,以它们那能上飞下跳的翅膀才能到达的地方,今天这些人类是怎么的了,竟然爬到这个地方来并占领了它们的领地。
它们最担心的是它们的孩子(小鸟),如果这些人类真要对它们的孩子有什么其他的意图的话,它们也是无能为力的,可那些也就是在平地里,也是些贪玩的孩子们才做的事,可今天在这绝壁上,人类的意图又是什么呢?如果人类来了,也只是为了要毁灭它们的巢穴的话,一个母亲的本能,它也会毫不犹豫地飞过去,用自己的尖嘴咬他一口,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
它们看了好久好久,看到这个人确实对它们的巢穴没有恶意后,也就停留在这边的一棵树上,静静地看着,不时叫上一声两声的,好象是在看稀奇而说出的一些话来。
南飞没有因为旁边的这些事情而分心,或许他根本就没有看到旁边还有鸟儿的存在,他仍然在认真的操作着,这是在老工程师的指导下,自己独立地完成的一次操作,是对自己很好的一次实习的机会,虽然以前在学校实习时、在这里两年多的工作中,自己一个人也能独立完成了好多的自己专业方面的问题,好多次也得到总公司领导的认可和赞许,可如果这次自己真的能做好了,那对于自己将来的职级评定是很有好处的,南飞一直在考虑的就是,等自己真的在自己的专业上有所突破时,那才是自己主动申请到这种第一线来的主要目的,也是自己将来能有一天自己独立操作的关键。
“南飞,有事吗?”上面又传来了老工程师的问话。
“没事!你们放心吧!”
南飞抓紧了时间做着测量,他想早点把今天的操作完成,早点回去。他们租住的房间里,江北雁还在等待着他,明后天,江北雁就要到那所“凤雏”小学去报到去了,那里可离他们住的地方有一定距离,而且现在还没能定下来,他们到底要住在哪里,江北雁来看他,或者是他有空了去看江北雁时到底方不方便。
当然,这些都是自己私人的事情,可能自己去跟郑总或者任叔说了,他们也许会考虑给他们俩一些方便,或者把工地的选址选得对他们俩更方便一些,可自己也不能总是要公司去为自己考虑呀!所以直到今天,南飞也没有向郑总和任叔提过这个问题。
而且,工程一旦开始了,前面的一段时间象今天的这种测量是少不了的,而且还会有很长的段时间,有时有可能十天半月都回不了工地一趟,更别说有时间去看江北雁了。
可江北雁毕竟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工作,而且是为了自己而来的,她作为一个女孩,适应一个新的环境可比一个男孩要艰难得多。而在这里,自己可能是她唯一的亲人,但却不能在这个时候守在她身边,给她一点帮助,哪怕是一点安慰。所以,他只是想早一点完成任务,早一点回去,哪怕只有一天的时间,好好陪一下她也是好事。
这种悬空的操作,可比在平地上操作要艰难得多,也更让人容易疲劳得多,操作了一段时间后,还远远没有达到南飞在平地里操作的一半的时间,他就感觉到被安全绳拴着的地方开始有一点酸麻了,手臂、大腿上的肌肉也开始有点发硬起来,但他一直报到上面去的数据都是正常的,老工程师也由开始的担心中放下心来。
南飞看着这个点的测量马上就要完成了。他活动活动了自己的手和脚,继续着下一步的操作,在他操作的过程中,他自己也能感觉到绳子的晃动比刚才要大了一点。特别是左右的摆动,弧度也变得有点偏大。
“南飞,怎么样了?”
“马上就要完成了,你们放心吧,没事的。”
“如果觉得有什么不正常,就上来休息一下,再下去。”
“没事,马上就要完成了,就几分钟。”
南飞身上的酸痛有点加重,晃动的摆弧已经有左右两个身子的距离,他坚持做好了最后一个记录并且上报了,然后才长长地地舒了口气,歇了有两分钟,再看看旁边的小鸟,又看看脚下远处的河水,然后用手抖了抖安全绳,对着上面大声地喊——
“可以了,把我拉上去吧!”
“好!你抓紧了哈!”
南飞用脚用力地往石壁上一蹬,可却发现自己的脚其实已经麻木而失去了知觉。脚下一滑,身体剧烈地在那里晃动起来。
“啊,上面,慢点,慢点!”
“------”
“上面,慢点,慢——,啊——啊——!”
等上面的人感觉到手上的绳子突然一轻时,认真一看,绳索已经从中部断裂,南飞已经向石壁下摔了下去。
“南飞——南飞——”
“啊——”
“南飞——南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