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缓了一下心情,高俅推开了自己的院门,迈步往小院里面走去。
此时正是月上中天,就在高球家的小院子里面,一张圆桌被摆在了正当中,三个中年人正在苏过的陪伴之下喝酒赏月。
坐在正当中的中年人听见动静,放下了酒杯往院门口的方向看去,正好看见高俅进门,“哎?叔党,这就是你口中的那个季旻吧?倒是和东坡先生年轻时候很是相像啊!”
“是!正是我家四弟。”一旁的苏过为中年人斟上酒,回过头去看向了高俅,“季旻!快来!家里来客人了!”
“好!我这就来!”
见苏过跟这三个人聊得还算不错,高俅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
拿眼一打量,高俅就猜出了这三个中年人各自的身份。最中间的那个必然是黄庭坚,在黄庭坚左手边的是张庭坚,黄庭坚右手边的人是上官均。其实也不是高俅多么聪明,只是张庭坚身为中书舍人,掌管六部文书和诏书的起草,一直在绷着脸,像是在朝会上一般。而上官均却是要放松的多了,当然这应该是跟他现在担任闲职有一定的关系。
“来,坐我这里!”
上官均只瞟了一眼,立刻就招手示意高俅坐到自己的身边。
另一边张庭坚的左手边已经有苏过坐下,张庭坚自然不好再多开口。
“三位叔父好!”
走到凳子旁边,跟三个人打了声招呼,然后高俅才慢慢地坐了下来。
中年人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知书达理,温文尔雅,倒是没有丢了苏先生的脸面!”
“叔父谬赞了!”
腼腆一笑,高俅并没有因为对方夸赞自己而有什么感觉,毕竟不管怎门想人家也是看的苏轼的面子,并不是高俅自己真的多么好。
“好好!叫什么叔父?若是不嫌弃,叫我一声兄长也就是了。我早年间在苏学士的门下游学,按理说算是苏学士的弟子,你喊我叔父,那将苏学士放到哪里去了?不好!不好!”中年人不住地点头,显然对高俅的表现很是满意,不过在称呼上却是较起真来,“不过这两个人你倒是可以叫他们叔父,毕竟这两个人的年纪也都不小了。”
“哎!黄兄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们的年纪不小了?大家年纪相差无几,你要这么说咱们可就要好好理论一番了!”
坐在黄庭坚右手边的中年人有些不高兴了,瞪着眼睛就站了起来。
“哎哎哎!老张说的这话有理,黄兄你要真是想这么干,那你就得跟着两位贤侄喊我们一声叔父了,怎么样,你喊嘛?”
上官均适时开口,帮起腔来。
这个时候高俅才发现,原来三个人里面自己猜错了两个,除了黄庭坚之外,另外两个人完全弄反了。叫高俅坐下了,原来是张庭坚。
不过这么一想事情倒也是没问题,张庭坚虽然掌管六部文书,负责起草诏令,但是平日里接触皇帝并不是很多,也不需要太过兢兢业业。可是上官均不一样,身为起居郎时刻跟在皇帝的身边,自然是需要时刻警惕了。
“呵!你们这两个人啊!咱们各交各的,你们这么占便宜可就没意思了,贤侄,你说是不是?”
黄庭坚文采卓绝,斗嘴也不输常人,可是都说‘双拳难敌四手’,这个时候也只能将目光投向高俅,寻求帮助了。
至于说苏过,闷头傻小子一个,刚才黄庭坚三个人都是见识到了,这个时候也就不会找他。
“嗯!叔父这话说的有道理,各交各的。虽然说叔父曾经在先生门下游学,可先生也曾经说过,跟叔父是亦师亦友,所以这声叔父,我看也没有必要改了。”
高俅是真的拿黄庭坚当自己的长辈,抛开其他,年龄就在这里摆着,黄庭坚只比苏轼小九岁,但是比高俅却要大了三十岁左右,叫声叔父高俅其实也并不吃亏。
“哈哈!好个伶牙俐齿的臭小子!叔父说不过你,来,我敬你一杯!”
黄庭坚笑着摇了摇头,将自己的酒杯端了起来。
“哎!叔父,我不会喝酒,真的不行!”
眼看着自己身边的张庭坚已经拿过了酒壶,高俅连忙摆手,这要是真的喝了酒,那正事可就要耽误了。
“不会喝酒?这是怎么说的,苏大学士才华横溢,酒量也是不一般,虽然酒量不一定比得上斗酒诗百篇的青莲居士,可是也绝非一般人能够比拟的,你这小子在他身边长大还能不会喝酒?不会是在敷衍我吧?”
黄庭坚满脸的怀疑,显然是对高俅的说法不信任。
“嗨!叔父有所不知,我原来也喝过酒,可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沾酒就醉,只一口下肚就要不省人事了。我倒是没有太大的问题,可若是败了三位叔父的兴致,那该如何是好呢?”
高俅情真意切,他也是没有办法,如果是上一世的他过来,别说是一个黄庭坚,就算是这三个人一起上他都不带在乎的,‘三斤’的称号不是别人恭维的,而是五十多度的白酒喝出来的。
“你这……”
长辈敬酒晚辈却不接,黄庭坚觉得面上无光,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叔父!季旻从小身体就不好,不然当年也不会留在东京汴梁了,这些年来在钱乙先生的医治下才有了些起色,可是不好沾酒的。这样,我来替季旻喝!”
一旁的苏过这时候终于起了作用,代替高俅与黄庭坚碰了一下杯,然后一饮而尽。
“哦!原来还有这么一档子事,你小子怎么不早说呢?滋~!斯~哈!对了,身体怎么样?没有什么大问题吧?”有了台阶,黄庭坚的脸色要好看了不少,喝下了酒,眼神往一边瞟了一下,然后压低了声音,笑着说道:“身体不好就别玩这么开了,三个,啧啧,当年我也没这么做过啊!”
“不是,叔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高俅知道自己是邀请了黄庭坚三个人,可是这话怎么听着味道不对呢?
“嘿嘿!你还瞒着我们吗?我们进来之后可都看见了,两个跟你年纪差不多的,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可别垮了身子啊!”
坐在高俅身边的张庭坚嘿嘿一笑,倒是有些像是高俅的狐朋狗友了。
“不是……哦~!您说他们三个啊!不是您想的那样!”听张庭坚这么一说,高俅立刻就明白那‘三个人’是哪三个人了,一拍大腿,辩解道:“有一个是跟我青梅竹马,可是另外一个却不是叔父你么您想的那样,人家可是公主。还有那一个……我也跟你们说不清楚,你们这三位,能不能别老不正经的!”
“我知道!衮国长公主嘛!见过,见过!”
常年跟在皇帝身边,上官均自然认识赵玉儿,听高俅这么说,立刻就摆起手来。
“哎?里面还有位长公主?是哪个啊?刚才我没有失礼吧?”
听着说有长公主在,黄庭坚立刻就紧张起来,想想自己刚才好像没有失礼的地方,但是还不放心,开口向身边的上官均求证起来。
“那倒没有,不过我说季旻啊,长公主到底跟你走到哪一步了?如果有什么苦难的话,跟叔叔说,千难万难,叔叔也一定帮你这个忙!”
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是冲着苏轼的面子,上官均也已经将话给许诺出来了。
“不是,三位叔父您还是喝酒吧!这事啊,我跟你们三位解释不清楚!”
高俅想解释但是无从开口,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放弃了,跟三个长辈争论这个,不可能有结果的。
别说是在北宋,就算是在现代,跟长辈说婚姻事情哪有个能解释清楚的?哪怕是正常的男女关系,但是只要亲密一点,长辈们的下一个问题必然就是‘什么时候结婚’,然后会跟上‘打算要几个孩子啊’、‘要男孩还是女孩啊’这种完全没办法去接的问题。在晚辈的婚姻大事上,中华民族一脉相承,都是这样不讲理。
“好好好!我们不说!我们不说!来,喝酒!喝酒!”
或许是担心失礼,黄庭坚坐正了身子,招呼起两位朋友喝酒来。
这三位都是才名传天下的人物,虽然说喝了酒,但还是那句话——‘斗酒诗百篇’,喝得微醺的三人谈天说地,先是从三十年前说起,然后由北到南,再由东到西,倒是让高俅好好长了一次见识。
可以说,这三个人已经是世间少有的博学之士,只不过跟苏轼比起来却是要差上了那么一些,也就是高俅在苏轼身边待的时间比较短,不然他也可以插上几句嘴的。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几圈下来苏过就已经被灌醉了。高俅因为不喝酒,所以占了个便宜,到现在还是清醒的,剩下的黄庭坚三人,虽然说不至于喝醉,可是多少也都有一些不清醒了。
高俅微微一笑,将手伸向了一边的酒壶,准备为黄庭坚的酒杯再添上一些,可是还没等他将酒壶拿起来,一只大手已经按住了酒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