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赤霞追云
打断赫连瑛思绪的，是一声响亮的嘶鸣。
她闻声在原地仔细辨了方向，当即脚底朝下狠狠一踏，直接飞身跃上马棚朝着那边奔去。落地时，正好瞧见绛紫衣衫的年轻男人正骂骂咧咧着抽打一匹红马。
“马儿又是如何得罪你，竟然这样？”
劈手夺下那人手里的鞭子，赫连瑛片将目光转向一旁战战兢兢立着的小厮，“你来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男人冷哼一声，直接拨开小厮接过话来，“我的马不听从管教，打一顿又如何？”
“你的马？”赫连瑛噗嗤一笑，鄙夷地从头到脚打量了男人一圈，“看你这副恼羞成怒的样子，怕是还没上手骑过吧。”
“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胆敢出言讽刺我，你可知我是谁？”
“抱歉，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不顾这人咬牙切齿着愤愤不平，赫连瑛将握着鞭子的手背在身后，另只手从食槽里抓了把草料递到马嘴边，边开口用着自己的母语和马儿交流。等它乖乖吃完后才转身看向身后，然而出乎意料的，紫衣男人身边竟还站着高雍。
“你来啦。”
赫连瑛快步走到他身边，然后一把将鞭子扔到男人脚前，笑得天真烂漫，“还是我相公面子大，不过一转眼，公子连气儿都消了。”
“不敢不敢，还请夫人恕罪。”
“罪倒不至于”，赫连瑛没再管他，转而看向站在身后的老板，“这匹马卖出去了？”
“赵……公子也只是属意它，还未同小人做交易，只是这马脾气大，不建议夫人选择。”
高雍听此看向赫连瑛，见她毫无惧意，便随她一并走到马前打量起来，“看着确实不错，你若能使唤它，为夫就帮你买下来。”
“这有何难！”
挑高眉角递了个自信满满的眼神，赫连瑛放柔了声音与马儿交流着，然后示意高雍将木栅栏搬开。马儿倒也听话，在赫连瑛解开绳扣后，踢踏着步子走了出来。
“老板，上一次它这么听话，还是被卖进来的时候呢。”
“是啊，可终于有人把这祖宗带走了。”
老板见此掩饰不住脸上笑意，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去，和小厮紧忙跟在赫连瑛身后赶去了跑马场。高雍站在原地未动，直到紫衣男人哆嗦着开口唤了声“十一叔”，才移开目光转身离去。
“小叔叔，我真的错了，婶婶买马的钱我出！”
“照你这么说，今儿要不是撞见了我，你还会这么干？”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高启昀哭丧着脸，就差给高雍跪下表明心志了，“我保证，肯定没有下次！”
“启昀，六哥只有你一个孩子，他若泉下有知，如何看你这副啷当样子！”
“我为何如此，叔叔还不清楚？”高启昀好笑着摇了摇头，径直朝着高雍一拜，朗声道，“让十一叔挂心了，等您忙完婚事，侄儿再来与你闲话吧。”
目送着高启昀走远，高雍不由长叹一声，心中郁结难解下便唤小厮牵过匹马来，也一同上了跑马场。这边赫连瑛刚勒马停下，就看见高雍扬鞭策马而来，浓眉却是皱成了一块，阴沉的可怕。
“要不要比比？”
在高雍行至身前时，她大声开口唤住了他，见其蹙眉看向自己，俯身拍了拍马脖子，“赤霞是个好姑娘，和乌云也能比上一比。”
“名字听着不错。”
取名得到认可，赫连瑛嘴角扬起弧度，烈日下黑色的瞳仁微微泛着蓝，于其五官之上更添一股异域风情，“乌云能蔽日，赤霞可追云，我也觉得不错。”
高雍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人，还未等他开口，赫连瑛已是率先出了声，“你不必勉强，我又不是一定要你哄着的。”
“这样的话莫要再说了，是我有错在先。”
高雍下马行至赤霞左侧，将手伸向赫连瑛，再看去已然是平常温柔模样，“走吧，我也好久没去街市逛逛了。”
辞别马场老板，两人一前一后往来处走去，赫连瑛在即将走近马车时，伸手拽住了高雍的衣袖，“那个赵公子怎样惹得你不痛快，为何不能同我说说？”
“没有，他其实是我侄子，我能和他较什么劲。”
“高雍，我希望你能信任我，而不是把我当个小玩意儿宠着”。赫连瑛压抑着声调，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心平气和，语气却不由自主的委屈起来，“即便我是用来打击你的棋子，可我并没有听命于那位啊。”
高雍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赫连瑛。城郊的风刮过护城河，踏过草地，直到在两人之间呼啸而过，画出一道不甚明显的分界线。
赫连瑛始终保持着抬头注视他的样子，却无法从那双眼睛里看出半点情绪，虽然等待的时间连半刻都不到，也足够让她认清现实。
“等我买完东西就回宫吧，今天实在太累了。”
率先开口结束了话题，赫连瑛没等高雍回应，当即迈步离开了他身边。
“玉儿，我从来没想过要对你虚情假意，只是不舍得你趟进浑水里。”
伸手拽住赫连瑛小臂，高雍狠狠将她搂进怀里，下巴抵在她肩窝处，令之丝毫动弹不得，“你就是大漠上自在翱翔的鹰，我不想在将你圈进笼子里后，还要让你直面那些肮脏人心。”
“可是我只有你了，高雍。一旦嫁给你后，我的人生里就只剩下你了，你不能让我闭着眼睛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
“这是最后一次！”赫连瑛挣扎着从高雍怀里探出头，眸子里氤氲着水汽，鼻子红红的看着很是可怜，“日后你若再敢如此对我，我定不会轻易饶了你。”
“好，我保证不对你有所隐瞒。”
“我也不会背着你搞小动作的！”
说着，赫连瑛直接举起右手做发誓状，“我会用之后的日子向你证明！至于眼下，你先带我去看花灯、吃美食，盛京这样大，好玩的地方一定不少。”
“是不少”，高雍牵过她的手，一点点将之完全包裹在掌心里握住，“所以我会陪你一一看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