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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孙欲养而爷不待

现场拉起了警戒线,无关人等都被请出界外,唯独蒙异这既是警又是当事人而留下来,看着警察忙碌着翻查扫印取证。

  当警察翻查秦汉钟主房间时,在一个床头柜里找到了一个黄色木盒,正是装压槐楠木用的,还有一个金黄色袋子,里面放着一颗白色珠子与蒙异手腕上带着的三颗一模一样,和一张折皱的白纸。

  白纸上潦草地写着一行字:白珠是你母亲最近让我转交给你的,恐怕以后不能再代传了,我走了,保重!

  蒙异认得是秦汉钟的字迹。

  看完后,蒙异整个人愣在当场,留下遗嘱,难道秦汉钟是预知自己会死吗?想起他对棺木上黑漆,还真有可能。

  更重要的是:代母传珠?这么说来他母亲是不是还在人世?

  这或许是蒙异活到现在听到最好的消息,心有喜悦,又有紧张,更是充满哀伤,百感交织。

  不对,忽然蒙异想起梦中的情形,好像还有一幅画像,若梦是真那画像呢?那画值得秦汉钟珍而重之地收藏,肯定有什么古怪之处。

  只是当时的梦境好像跟秦汉钟的房间有很大区别,相同的就是都在墙里挖出,总感觉有哪些对不上,秦汉钟到底想告诉他什么?

  一念及此,蒙异冲到靠床的那堵墙拼命开挖,旁边两警察看着傻眼,这要拆房子吗?

  “没有?”

  这里找不到,蒙异又到另一面墙开挖。

  好一会,除了砖和泥灰,根本找不到别的东西。

  “不可能,画去哪了?肯定是谋财害命......”蒙异口中喃喃。

  这时,番禺带着叶秋走了进来,他们也是接到线报被局里派来一是协调,二则是慰问。

  “蒙异,什么画,到底怎么回事?”番禺摇晃着蒙异的身体,试图将他摇醒过来。

  蒙异抬头看了眼番禺,说道:“秦老还有一幅很古老的画像,现在不见了,肯定是被贼子盗了,造出一场自然死的假像,他是被害死的,查,我要查,一定要找出那个混蛋!”

  说着说着,蒙异双眼几乎通红,状若疯狂。

  番禺摇了摇头,进房间之前他已经向同僚了解过,一切的表面证据都说明秦汉钟是正常死亡,再加上找到的那张白纸被认定为遗嘱,可是很有力的证据。

  “喂,你冷静点好不好,我知道你伤心也不是这样胡乱猜想啊!”叶秋忍不住说道,她想骂醒蒙异。

  番禺拍了拍蒙异肩膀,说道:“小叶说得对,你也是刑警了,凡事要讲究证据,光你一面之词这不是为难咱们同僚吗?”

  蒙异胸口大起大伏,没有说话,只是紧握双拳。

  孙欲养而爷不待,蒙异才刚出身社会,拿了份好工作,正是报答秦汉钟的养育之恩的时候,原本想着苦日子该到尽头了,应该让秦汉钟享受清福,但秦汉钟就这么走了,蒙异一时根本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这时,黄启发跟闻素也走了进来。

  黄启发劝道:“蒙异,多的我不说了,你节哀吧!查也查完了,长白发说今晚这法事是一定要做的。”

  闻素也走到蒙异身边,扯了扯他的衣服,说道:“喂,你没事吧?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但是,我最多不用你赔我的车,你别太伤心了。”

  叶秋看了眼闻素,又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蒙异。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了许久,蒙异才平静下来,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棺木前,一个人默默地跪在那里。

  下午四点时,警方也出了结果,不出所料认定了自然死亡,收队离开。

  番禺走到蒙异身边,叹了口气说道:“刘队让我转告一声,你那禁令已经消了,节哀顺便!叫你坚强挺过去。”

  说罢送那些警察走出院子。

  郭树明给蒙异带找来一件麻衣穿上,绑上孝带,又拿出一个神位,两支毛笔和一碗墨水一碗朱漆,让蒙异写上秦汉钟的八字神牌,这是要镶嵌于神位夹层里的,还要给神位点上红漆,寓意点漆,宏光照耀后代子孙昌隆。

  丧事有这风俗,若是老人死了由儿子代写八字神牌,儿子不在就由孙子来,由大至小,以此类推,女子不可沾,若是膝下无子就由做法事的道士代笔。

  “不可以,你这是乱来一通。”黄启发看到连忙阻止。

  穿麻衣以孙之礼供奉可以,蒙异和秦汉钟相依为命,黄启发认可,但毕竟不是血缘亲属,更重要的是看过遗嘱后,估计蒙异的母亲尚在人间,若强行落笔,不仅有违习俗,更有可能给家人带来横祸。

  “这,哎呀,我说黄道长,蒙异是个孤儿,老秦待他如亲孙子,有什么不可以的?”郭树明据理力争道:“蒙异你可能不记得了,老秦带你回来一个星期后,你就自己一个人走丢了,当时他可是不食不眠到处找你,就像疯了一样,这种情还不够吗?”

  “你说什么?是秦老带我回来的?一个星期后走丢了?”蒙异一怔,也不管没穿好的麻衣,站起身来追问道。

  记得秦汉钟跟他说过是在家门口捡来的,当天就走丢了,怎么跟郭树明说的不一样?

  事情蒙异是听村里人说过,但细节却并不知情。

  郭树明说道:“我当然记得,准没错,带你回来当天,老秦还破例第一次叫我去他家吃了顿饭,一个星期后你走丢了,我还发动全村人找你呢!”

  说着说着,郭树明也有些激动,或许在整个郭家村,他算是秦汉钟唯一一个好友,眼看秦汉钟孤独终老,他也想替他找个明正言顺的子孙,写个神牌,算是有子孙送终吧!

  听说有子孙给点神牌,到了阴曹地府可是倍有面子的事情。

  “为什么会这样,秦老他为什么要骗我?”蒙异脑海中不断思索着。

  秦汉钟不似健忘之人,之所以欺骗于他,肯定另有隐情,会不会与他母亲有关?可是现在人死了也无从问起。

  “别说了,我来写!”蒙异不管黄启发的反对,执笔就要写起来。

  可是问题来了,八字,他可不知道啊!

  郭树明似看懂蒙异的苦恼,连忙说道:“他在梦里告诉我了,是乙酉年三月初三子时出生......”

  听罢,黄启发掐了掐手指,瞬间皱紧眉头,这八字可是极阴之相。

  但情知蒙异犟,无法阻止,便质问郭树明道:“你确定?若是写错了可不是好事!”

  写神牌可是有万分小心,一字不能错,做法事的最怕就是做这事,一个粗心写错一笔,会引来夜鬼纠缠。

  黄启发曾有亲身经历,在他年轻的时候就是一时大意写错了死者的生辰,结果亡灵头七回魂那晚上,鬼魂就找上门来了。一开始以为是游魂野鬼将之赶走,哪知第二天晚上那死鬼发狠找来一大群野鬼来害他,最终还化成了煞鬼差点将他给害惨。还好当时他师傅赶到,寻根问路才知道做错了什么,重新写过神牌,又再做一场法事后才算了事。

  据他师傅当时解释,即使有了神牌,却错了生辰,那亡灵就等同无法证身,入了阴司也当是“偷渡客”,无法入轮回,还得遭受地狱各种惩罚,不找你报仇还找谁?

  “没错!”郭树明不加思索道,然后似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补充道:“应该没错!”

  见蒙异开始蘸墨落笔,黄启发摇头叹息。

  忽然郭树明惊疑道:“嗯?怎么会这样?”

  就见蒙异拿着毛笔在白纸上怎么也写不下字,无论怎么用力涂,黑墨居然无法沾到纸上。

  “亡灵不受,蒙异你还执迷不悟!”黄启发提醒道。

  郭树明瞪直了眼不敢再说话。

  蒙异转头望了望棺木中躺着的秦汉钟一眼,脸露苦色,最终还是放下墨笔,说道:“黄叔,有劳你了!”

  说罢,拿起另一支毛笔,蘸上朱漆,走到棺木一头,在侧面上点上了一点朱漆。

  这等同于子孙点漆,只是这礼节是干儿子干孙子做的,没有亲的,有个干孙子送终也行吧?

  两老何跟毛玮也陆续赶到,而索铭则是车着毛玮来的。

  晚上七点,一干搭挡兄弟帮忙着,丧事也顺利进行。

  说来也怪,自第一声唢呐吹响哀乐,整间房子起了一层淡淡的白雾,而房顶之上不时有乌鸦盘旋,这大晚上的让人感觉后背发寒。

  院子里,不管是两老何,方明,毛玮,番禺,叶秋等,都有些喘喘不安,坐在那不时地眼睛四处扫视。

  而索铭则是见闻素一个坐着,走过去没心没肺地搭讪,或许也正是这样,闻素才消除了许多恐惧的阴影。

  村里人早早就关灯睡觉,没有一个敢出门的,整个村子只有秦家亮着惨白的灯光,显得萧条而落寞。

  晚上十点多,救苦疏结束后,再做个临晚法事就算结束,其间不需要家属参与,只需看着就行,最后抬个轿就完事。

  索铭拍着大腿做了下松弛动作,刚刚拼了义气,跟毛玮一起跟在蒙异后面“巡尸”,这也是怕蒙异感觉孤单,算是充充人气。

  索铭给毛玮打了个眼色,毛玮会意,跟他一起夹着蒙异走出屋外,说是透透气,让蒙异吹散一些伤心的情绪。

  毕竟人死如灯枯,已成定局,再多的伤心也无法挽回。

  在院子里,蒙异重重地呼了一口气,仰头望着漆黑夜空,往事一幕幕涌现脑海。

  秦汉钟带着他爬到后山,教导他认识树木品种,因为贪玩到处跑,结果摔倒被刺藤扎了,秦汉钟给他挑完刺,然后拿刀将那颗刺藤给砍个稀巴烂......

  天下暴雨,秦汉钟打着雨伞在学校门口等他放学,还带来了他最喜欢喝的牛奶,边喝边回家,结果他身上滴水不沾,而秦汉钟却湿了个透,还因此感冒了一场......

  第一天修习太极,秦汉钟要他在院子里扎马步,手拿一根手臂粗细的方棍,威胁他若是扎不够半小时就用这方棍打他,结果蒙异因为年纪小做不好,而秦汉钟却打了自己几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