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上如今张景宗麾下两营,近两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而来自是立即引起了怀荒镇上下恐慌,不但镇民们惶惶不安就连众镇兵也是心中胆寒,上一次柔然近千骑便将怀荒镇搅得天翻地覆,此番多出一倍还不得鸡犬不留了?
怀荒镇的恐慌自是瞒不过张景宗的眼睛,不过他并未在第一时间派人前去通报反倒是刻意放缓了步伐,他这样做就是要让整个怀荒镇的人都知道他得胜而归,自己这位新任军主打了个大胜仗!只有这样的高调才能迅速累积声望,没办法,时不我待,什么广积粮缓称王都得往后稍稍。
不过颇令张景宗意外的是眼见近两千人浩荡逼近,镇中兵将居然是齐齐列阵严阵以待,这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难不成是那于景转了性儿?亦或是其归来的七百直属镇兵给了他自信?
尽管心中疑惑万分但此刻却绝不是犹豫之时,眼看距离迫近张景宗立时派出风字营十骑前去通报,耀武扬威归耀武扬威,若是镇兵真因气氛紧张而失手放箭那自己可就真的哭都来不及了。
......
那边怀荒镇中军主吐奚力眼见风字营十骑前来也是不由长出一口气,虽不知这浩荡两千人自何处而来,但镇兵模样穿着却不容有假。他方才示意麾下将士放下弓矢正欲开口询问却未料那风尘十骑先一步出声吼道:“怀荒军主张景宗得胜归来,斩柔然千骑,缴牛羊千头,良马千匹,银粮无算!!”
“怀荒军主张景宗得胜归来,斩柔然千骑,缴牛羊千头,良马千匹,银粮无算!!”
“怀荒军主张景宗得胜归来,斩柔然千骑,缴牛羊千头,良马千匹,银粮无算!!”
这风字营十骑先前早已听得军令,眼下方入军镇便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嘶声吼道,恨不得直叫全镇皆知。他们并未在吐奚力身旁做上片刻停留,身后军阵听闻此言,瞧其甲胄也知并非敌寇,因此并未阻拦,于是十骑竟是穿阵而过一边大声传达着得胜消息,一边入了军镇。
此刻整个怀荒镇内外本是一片寂静,人人皆以为大战在即纷纷闭目祈祷,顷刻间吼声显得极为刺耳响亮,神经紧绷下突闻吼声镇民尽皆下意识地跟着重复,这般重复数遍后镇民们却突然意识到不对再细细琢磨竟是双目铮亮,片刻后整个怀荒镇都陷入了得胜的喜悦中。
“胜了!我们胜了!那位张军主居然胜了!!!”
“太好了,这些该死地柔然杂碎终于付出代价了!!!”
“孩子他娘,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你的仇报了!那些柔然畜生都死了!呜呜呜......”
欢腾中不乏喜极而泣,呼天抢地者,但更多的镇民却是纷纷从断壁残垣的藏身废墟中连滚带爬而出,旋即三两结伴状若疯狂的大笑着朝军镇外跑去,他们想要看看是怎样的一支强军,怎样的一位英武军主才能斩下千余名柔然杂碎的头颅,缴获牛羊良马千头!
毫无疑问,这场有关胜利的消息来得太过及时,镇民们本是处于先前创伤还未平又遇恐惧之时,此刻得胜的消息来得恰到好处,不禁洗去阴霾还重新建立了镇民们对于镇军的信任,对于张景宗的信任,于是壮阔的景象出现了。
怀荒镇中两万五千余名镇户镇民竟是夹道欢迎,喜悦之气直冲云霄,饶是身后依旧废墟遍地,眼中依旧泪痕未消但这都不足以影响到他们此刻的亢奋。
这是张景宗绝对没有想到的,当他率领着麾下两营人马携带大量战利品,保护着难民进入军镇时,不止是镇户镇民们报以震耳欲聋的欢呼就连此前严正以待的镇兵们也是纷纷投来崇敬至极的目光。
在人群中他看到了面色复杂的吐奚力,夹杂泪光却一脸欣慰的舅父张宁,闻讯赶来满面喜容的苟南一,以及面色惊奇虽素未谋面却能猜到是谁的户曹史刘威,以及一众怀荒大小官员将领,更远处还有着自己的舅母与小妹!
镇户镇兵们几乎狂热的呼喊着张景宗的名字,在他们眼里这个来自洛阳的新任军主无疑是真正的救世主,不仅奋勇杀敌还一路追杀尽灭仇寇,这与于景等毫无作为的镇将镇兵形成了鲜明对比,不少人在知晓自己大仇得报喜极而泣的同时甚至当场跪下向着归来的张景宗与其麾下军士磕头致谢。
越是身处底层便越是懂得报恩,于景的毫无作为令人心寒,也令这些镇户镇民们明白了若是不出意外身无长计的自己此生都不可能得见报仇时。
镇户镇兵们的叩头使得张景宗面色复杂,他从未想过要如何受人崇敬拥戴,他只是将自己视作一个知晓乱世将至只想努力活下去活得更好的人,而现在,在他的心中对于这一切似乎又有了更深层的定义。
至于风,山两营的兵将们在受到如此礼遇欢呼的同时均是不由自主的挺起了胸膛,尤其是那些曾也身为镇户,难民的普通人,这一刻他们才真正领会到了将兵刃握在手中所能受到的崇敬,而那些镇兵们则是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张景宗,坚定,热诚。
......
怀荒镇兵营共有四处,其中最大一处位于戍堡中,两处坐落东南,另余一处立于西北紧靠马场但空间狭小已荒废有些时日。不过这显然无法对张景宗造成丝毫阻碍,于情于理这里都更适合他,远离戍堡街区又紧贴马场背靠戈壁,是发展势力的不二之选。
雄厚的财力人力令他可以轻松扩张兵营兴建房屋供难民落脚,同样广阔的草原也能够容纳下足够数量的牛羊,至于马场更是自动被纳入到了他的势力范围中。
驻守在此的镇兵隶属他麾下,管理马场的苟南一早早表露心迹,眼下唯一需要的便是镇将于景点头同意。
站在破旧的兵营跟前,身后是久久不愿离去的镇户镇民,张景宗心念一动翻身下马朝着迎来的舅父张宁等人走了过去,纵观前后哪里还有比这更好的时机呢!?
“舅...张大人,吐奚军主,苟监副,这位...这位想必便是户曹史刘威刘大人吧!”
在张景宗翻身下马的同时身后风字营两百人也紧随其后齐齐下马压刀而立,令人侧目,尽管再后面一些的山字营没有这样的统一肃穆,但也是个个昂首挺胸,鸦雀无声,显然短期内的训练还是有着不小成果。
见此吐奚力不禁眼皮一跳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在这位战阵经验极为丰富的将领眼中哪儿能看不出那由难民组成的山字营只是徒有其表,真正让他惊异的是紧随张景宗身后而立的两百轻骑,这里面可是有着不少他昔日麾下镇兵,可现在不仅其对自己熟视无睹,更兼浑身精气神都截然不同,俨然已是隐约透出铁血之相。
这位来自洛阳的年轻人到底有着怎样的手段,竟然能够斩杀近千柔然轻骑缴获如此之多令人眼红的战利品!更为重要的是还在短短几天内实力暴涨到了如此地步!?一时无俩的名望,数百名体格强健的士兵,还有千名拥护他的难民!?
正当吐奚力心头疑惑的同时,在那守卫森严的戍堡之上怀荒镇将于景也在心中问着同样的问题,只是相比之下他不是疑惑而是骇然与忌惮。
他本以为此人会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亦或是怒发冲冠却无丝毫底牌的年轻世家子,不会对自己的谋划产生任何阻碍,可现在看来自己当真是大错特错!一念及此于景便陡然生出一股戾气,想不到自己还是大意了!本以到了最后关头却自找麻烦!
不过于景到底不是常人,短暂的异常后他很快便恢复了常态,似乎眼中再没有城下奔走相告的镇民半点影子,他回过头正要朝城下走去却见到一名温文尔雅,气质出众的中年人不知何时已到了自己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