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名道者低声道“小姑娘莫怕,我们是鹭云观弟子,我是程浔。你现在安全了。”
絮絮是知道鹭云观的,村子边境处的深山里搭了几处草棚,一些术师便常年驻扎在那深山里,只为提防那些妖族侵袭。
其中有一处草棚住着的便是鹭云观的弟子,村里人经常会给他们送些饭食过去。絮絮从前也替自家做过这事。所以对于他们自然觉得熟悉。
絮絮掀开丁点缝隙,见那两人果然是一身道者常服,模样也不奇怪,这才掀了兜帽。
为首的自然便是那程浔了。程浔生的十分高大,浓眉大眼,颇有几分仪表堂堂的意味。
不过他这人忘性大的很,絮絮都已认出了他,他却没认出絮絮,只道“小姑娘是哪里人?我送你回去。”
还是他旁边那名白玉团子一般的小道童狐疑提醒道“这不是鹿鸣村里的丫头吗?”
程浔闻言,这才仔细看向絮絮,真是认识的人,程浔便板了脸色道“小孩子家家的,乱跑什么!还跑到东泽境里来了,小心给那些妖族捉了烧着吃。”
那小道童看起来年岁不大,心思却比程浔这五大三粗的要细上许多。
这份心思不似是个孩童,倒似是披着一层孩童外壳的成年人。
他的目光落在絮絮头顶那件披风上“怕不是自己过来的,而是被人捉来的或者拐来的?”
絮絮的心思全不在此,她只担忧着那红衣公子的安危,只拉着程浔的衣摆道“叔叔求您救救大哥哥,大哥哥现在很危险,他跟一个拿着纸幡子的姐姐打起来了!”
“大哥哥?什么大哥哥!纸幡子……那不是南岭妖族吗?南岭妖族最是荒蛮,手段血腥的很,你那大哥哥遇上他们必然是死的透透的了?”程浔毫不顾忌的直言出真相。
絮絮刚才被人追着跑的时候没有哭,被那人抓住恐吓要拿她泡酒时没有哭。
但此时听了程浔这话,她便哇的一声哭开了。
程浔登时只觉头大如斗。
还是他那师弟突然开口道“我看未必,她那“大哥哥”也不是寻常人。此番不定鹿死谁手。”
程浔以为自己师弟是在替自己解围,连忙附和道“是啊,小丫头莫哭了,你那个哥哥不会有事的。”
好赖程浔一顿哄,絮絮便真跟程浔一起回了家。
但那之后,那大哥哥便再没出现到自己身边过了。
她以为那大哥哥死了,不想如今他却再次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今夜这仲宿花开的无边无际。
她虽已知那人当年多半还是对自己说了谎的。
但她也不愿过多追究那些过往。她似是喟叹一般道“这花开的可真好看。”
“你喜欢便好,那日没能带你去看成仲宿花,之后清理门户,闭关十余载,也没能再与你相见,我便一直想设法将这花带到这里来让你瞧一瞧,如今总算能让你见着这花。而我们相见也不算晚。”
说这话时,元晏公子那双带着病翳灰蒙蒙的眸子里,只露出一分望眼欲穿般的缱绻。
絮絮并未与他对视,谢昀怀却只觉得这人的目光黏黏糊糊的,像是要贴了絮絮的皮肉而去。
但这目光又并非是轻浮子浮于表面的那一点皮肉欲念,而是要比这刻骨的多的浓墨暗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