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书琪

草木葳蕤，层层叠叠的枝叶在稀薄的灯光里编织一片片深浓的暗影。在暗影里有呆滞的鸣虫，和说不出话的月亮。

　　同样呆滞的还有谷书琳。

　　在寒风中立了一会，已经十点钟过一刻，这时候有人开车从宅院的侧门回家，小花园里的冷风吹的人心里一紧。

　　谷书琳正发呆，没想到居然还是碰上了她。

　　小叔的女儿，谷书豪的亲姐，正儿八经的千金小姐谷书琪。

　　车灯耀眼，兴许是司机不知道小花园里还会有人。她下意识放下抱着的双臂，一点点把身体舒展成挺拔的样子，却并不上前打招呼。

　　倒是谷书琪发现了她，微笑着上前打招呼，邀请她回屋喝杯热茶，说是在外面散步吹凉风不会很舒服。

　　她这么一说，谷书琳倒真觉得冷了，随口附和了一句：“海桐市这些年其实比从前暖和了许多，小时候夜里在外头待上一会，那是真的受不了。”

　　话音一落，两人同时沉默了。

　　回忆不请自来。仿佛又是10月月底那几天，海桐市即将迎来第一场秋雨。

　　天气阴阴的，苦着脸，连空气都是苦涩的味道。

　　谷越出差回来，百忙之中在当地买了一条粉红轻纱还带着小亮片的裙子，穿在5岁的谷书琪身上，把她娇嫩可爱的脸蛋衬得像位小天使。

　　“我们琪琪最漂亮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或许真的是出差太累，反正谷越忘记给同样年纪的谷书琳带点礼物，小姑娘支着手站在一旁，木木呆呆地，一点也不可爱。

　　谷丰华看外孙女换上裙子也觉得好看，正乐呵着，不会注意到另一个不讨喜的外孙女跑到哪里去了。

　　谷书琳把自己对方衣服的盒子拉出来，一件一件地往外拎，试图找出一件更好看的。

　　她很快失望了。

　　谷伯母给她买过衣服，但跟谷书琪的总是一模一样，她不爱穿，谷书琪也不爱穿。妹妹是从小爱美，不愿跟人撞衫；姐姐是觉得自己穿的不如妹妹好看，其他的小朋友会指着她说：“哦，你穿着好丑。”然后满眼放光的盯着谷书琪：琪琪，今天你好漂亮呀。”

　　谷丰华也给她买衣服，老年人审美，怎么花怎么买，小小的谷书琳每每鹤立鸡群，连幼儿园的老师都忍不住被她的打扮逗笑。

　　下午一点多，好不容易挤出点时间的谷越带着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妻子和女儿出去逛游乐园逛广场，小小的谷书琳扒着窗户目送他们离开。

　　谷丰华年纪大了，午后总爱睡个懒觉。

　　谷书琳踮着脚，鬼鬼祟祟溜进了谷书琪的房间。

　　第一反应是：好大，好美。

　　颜色明亮轻快的墙纸，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等主人回来的巨型布偶，地上有各种各样的玩具：会跑的，会唱歌的，会唧唧呱呱说洋文的……比她屋子里那个死丑的奥特曼好太多了。

　　小小的谷书琳很快安慰自己：都是小孩儿玩意，没什么了不起。等她长大了，买一屋子。

　　按捺住心中的羡慕和嫉妒，谷书琳悄悄打开了妹妹的衣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