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吴德海之死真相大白。
丁远森猜测的没有错,为了不让力行社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在査根雄得手后,迅速通知他的同伙,到了凌晨时分,由他的同伙报警,以有大量鸦片为名,把巡捕骗了过去,抢在了力行社的前面。
“我有一点不明白。”査根雄全部交代了之后问道:“你怎么会发现是我做的?是不是你们已经怀疑我了?”
“没有,我打水的时候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丁远森笑了笑:“我觉得你有一些好玩,老虎灶的利润很微薄,但你打起水来的时候挺浪费的。一大勺子水往暖水瓶里倒,满出来了你也不在乎。我住的地方也有一个老虎灶,人家老板处处精打细算,打水的时候恰到好处。像你这么浪费的,可以多打好几暖水瓶的水啊。”
“原来如此。”査根雄惨笑一声:“我家里的条件还算可以,我多少算个小开吧。后来家道败了,没办法,我只能投靠了日本人。被樱花会招募后,我之前想去那家五金店的,舒服,可日本人偏偏把我安排在了老虎灶,这是下贱人才会干的活。
我一直都不乐意,谁都知道老虎灶挑水夫脾气大,老板脾气大,我也正好借着这个宣泄……可就这个让我暴露了?”
“我当时只是觉得好玩,有一点点的怀疑。”丁远森淡淡说道:“轮到我打水的时候,我正好注意到了你的右手,指甲缝里有些黑的东西,我是做特务的,认得那是血迹。回来后,我们开会,说到了吴德海被杀案,我的脑子里开始有了一种设想,会不会是你杀了吴德海……
你的老虎灶离吴记杂货铺不远,一个来回很简单。你找到了吴德海,一刀毙命。现在是夏季,穿得少,你扎得又特别用力,血肯定会飞溅得你满手都是。你匆忙回到家后,清洗了一下,但要完全清洗干净,可不容易,总会留下一点痕迹的。
说起来也巧了,之前打水的事情全是我手下人做的,但今天我上班上的特别早,食堂又没开,我就自己去打水。要是再过几天,你的这点痕迹完全清洗干净了,我还真的没办法第一时间联想到是你。”
“天意。”査根雄叹息一声:“不过,如果我真的是无辜的,我指甲缝里的血迹,是我杀鸡时候落下的,你抓错人了,还对我用了这样的酷刑,你准备怎么收场?”
“我根本就没想过怎么收场。”丁远森若无其事地说道:“抓错了就抓错了,把你秘密解决也就是了。你一个小小的老虎灶老板,你失踪了,谁会在乎?除了你的上司,恐怕连帮你报警的人都没有吧?”
“你狠!”査根雄咬牙切齿:“我服了!”
“我又不是明星,要你服我做什么?”丁远森站了起来:“赵胜。”
“到!”
“把他关押起来,给他治治伤。”丁远森一边整理审讯笔录一边说道:“再派两个人,给我把那个五金店秘密监视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轻举妄动。”
“是!”
丁远森在离开之前,顺口问了一声:“富本大志亲自招募你的?”
“是的。”
“他那么看得起你?”
査根雄苦笑着说道:“当初我家境好的时候,富本大志就和我老子认识了。”
“多少年了?”
“有十五年了吧。”
可怕啊。
丁远森心里一声叹息。
一个日本特务,在中国整整潜伏了十五年啊。
樱花会、血盟会,这些都是日本的民间特务组织。
仅仅从这一点来说,中国,在这些年里泄露了多少的情报啊。
还有多少的日本特务组织,活跃在中国的各个城市里?
可怕啊!
……
“可怕啊。”
周伟龙连连摇头:“日本人居然把监视点,直接开到了我们总部大门口,整整一年的时间,我们却茫然不知。这一年里,我们泄露了多少的情报?”
“更加可怕的是,他们是从小事小人物上下手的。”丁远森接口说道:“一个负责食堂的,能有多大本事,能知道多少事情?我们都没放在心上,可偏偏我们的敌人,知道他们身上存在的价值。想方设法的接近他们,套他们嘴里的情报。”
周伟龙慢吞吞地说道:“我在你的汇报里,怎么没有看到朱老五的名字和口供?”
“留着他吧。”
“留着他,为什么?”
“重新再找一个负责食堂的,得有一段时间,又要政审又要看他会不会懂不懂。”丁远森抓了抓头皮说道:“朱老五对食堂的工作还是尽心尽责的,经过这次,他会接受教训的。还有……”
“说,别吞吞吐吐的。”
“他做的一手酿面筋真的不错。”
“就这?”
“就这!”
周伟龙啼笑皆非:“能做味道不错的额酿面筋,居然救了他的命?小丁,你还有话没说出来。”
丁远森正色说道:“翁光辉和康华贵刚刚出事,周区长您才上任,咱们内部就又出问题了,这对咱们上海区的影响实在不好。而且,没准还有别有用心的小人会说,周区长您没有容人之量,一来就打死排除异己,连个负责食堂的都不肯放过。”
周伟龙微微点头:“做情报工作的,没有那么简单,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你连这个细节都能帮我考虑到,小丁,我没有看错人。”
“全靠周区长栽培。”丁远森随即又说道:“关于鲍兴的事情我想向您汇报一下。”
“不必了。”周伟龙摆了摆手说道:“既然你在负责,我就不多过问了,需要我支援的时候再和我说。”
怪不得上面派他当区长。
这颇有些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味道。
哪个部下被上级这么信任不会感激淋涕的?
“了不起啊。”周伟龙的话里颇有一些感慨:“这才两个多小时,你就成功破案。之前你和我说三个小时破案,老实说,我还真的有点不相信。两个小时,才只有两个小时,怪不得戴处长对我特别交代过你,怪不得翁光辉之前对你这么信任啊。”
丁远森却平静地说道:
“现在职部知道,上海区的区长是周区长,不再是其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