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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齿轮正教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一团光飞快出现又消失,伴随着其在5438躯壳里的闪烁,尤戏藏在里面的身体消失了。

  潮湿的空气充满舒适感地抚摸黑暗,平和的呼吸声像是混合在一起的协奏曲,安静的可怕。

  阴暗的角落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像是圈养了很多猪猡的猪圈。

  几乎没有什么光,身体堆积在一起,是身体原本的温度,在呼唤——这里都是活物。

  寂静无声。

  寂静无声。

  突然一声呢喃打破了可怕的平静。

  “呼……呼……嗤……妈,别急……我再睡一会,一会就起床。”

  尤戏这家伙嘴里正嘟囔着梦话,在图书馆的日子把他憋屈坏了,值得欣慰的是这回好像是个不错的梦。

  突然间,一阵剧烈的刺痛来袭,兴奋的神经迫切地将这种信号传递给睡梦中的主人。

  “我的妈呀,谁他妈屁股上还带刺呢?”

  尤戏习惯性抽风地喊了一嗓子,殊不知自己现在的处境。

  发愣,发愣,发楞......硬生生一个字也不敢再挤出来。

  因为这回能感觉到自己眼睛的存在,但是视野里是一望无际的深邃黑暗,以及几颗像是狼群一样的发光眼睛。

  小时候看过一部电影,大雪天大草原,一只狼守着一个孤立的蒙古包,人与野兽的较量。里面那两个人为了取暖,最后把各种东西都烧完了,狼冲了进来各种咬......吓得人一晚上尿床了好几回,老感觉有只狼在床边边,不敢去尿尿。

  现在把人都忘了,可畜生还记得清清楚楚......

  就在这时,一道道刺眼的光明突然拨开了黑暗的深处。

  几个身影在光明的门框里显露出影子,朝着里面挤了进来,然后不停把里面的人带出去。

  光明与黑暗交织,零星的光点照亮了一些藏在里面的面孔,都是些年龄不等的孩子。

  褐色的,双瞳的,蓝色的,绿色的,红色的......

  这些“宝石”像是艺术品一样被放置在他们眼窝里。

  轮到尤戏被带走了,两个披着连帽黑袍的家伙,打趣地朝着他哂笑了一下,眼睛胡乱扫视,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

  “给他一套干净的衣服。”

  一个看似像头目的人说话了。

  “嘀嗒……嘀嗒……嘀嗒……”

  尤戏自从门被打开就听到一阵模糊低沉的奇怪声音,像是怀表的滴答声,越接近这个男人越发清晰。

  我听到了,就是从这个家伙身上发出来的。

  尤戏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这个男人身上,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很特别——特别好心肠。

  这个家伙还不错,挺懂事的。想必这是在我

  的梦里,终于有个像样的梦境了,这一次我一定要一雪前耻。

  尤戏心里还有点沾沾自喜,以为是自己转了

  运,做了一个好梦。

  呀,呀,呀......这大哥的眼睛挺炫,里面竟

  然还能看到齿轮呐,莫非是个变形金刚?

  贝斯的眼球被一层白色的胶质替代,瞳仁由齿轮换,皮肤是皱巴巴的一层,露出来的一下巴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特殊的布局,那是由许多齿轮和金属组合成的一台机器,代替肌肉和神经的机器。

  贝斯是一个机械人,毫无疑问,他并没有刻意遮挡自己的身体,甚至还引以为傲。

  这里是齿轮正教的一个分站点,他们相信在这里,所有的破碎之神信仰者都会受到破碎之父的庇佑。遮蔽的袍子只是暂时的,因为马上他就能与他们的神交谈了。届时再将傲人的完美身躯展示给那位大人,这将会是无尚的荣耀。

  这个孩子的眼神......不对,他像是个正常人。

  贝斯察觉到了尤戏侵略性的目光,一向谨慎的他心里立刻就警戒了起来。

  这里的孩子都是即将登神的“苦难者”,而且笑脸先生肯定事先做了精神干涉,决不可能发出聚焦的眼神,这个家伙说不定是其他两个反教派来的奸细。

  破碎之神教会信仰破碎之神,在登神事件中破碎之神破碎了,身体的碎片散落在各处。

  因为长期的意见不合,以及时代的快速发展,蒸汽和齿轮逐渐被数字科技取代,使得核心成员各持己见争论不休,为了三个分教,破碎教会,齿轮正教和麦克斯韦教会。

  破碎教会继承原来信仰的,用齿轮和机械改造人类,使用那种力量来弥补肢体的残缺。但是也有极端分子,试图极端化这种力量,本着宗教的名义,打造一批个人的改造人战士。

  贝斯调整嘴巴上部的扩音器,发出一句高分贝的呵斥:

  “等等。”

  安装在下巴的特制扩声装置,可以是他发出最高一百三十分贝的声音。

  卢克兄弟已经将尤戏带到另一个房间的门口了,结果一下被这大嗓门吓得动也不敢动,还以为是自己犯了什么错误,惹了这位大人呢。

  他们并不是齿轮教会的成员,只是随自家大人派送这批小孩的。

  早就听闻信仰破碎之神的都是可怕的疯子,稍不留神可能就有性命之忧,此刻心里自然是害怕极了。

  “大大大......大人”

  “把那个小孩带过了,我刚刚感受到了破碎之神的呼唤,他似乎对这个小孩很感兴趣。”

  虽然两句话几乎是同时发声的,但卢克兄弟的声音和蚊子一样,瞬间被淹没在贝斯的高分贝狂潮中。

  “啊,好。”

  卢克兄弟好似松了一口气,正踱着步子低着头走了过来,手像是铁钳一样死死摁住尤戏的肩膀。

  要么在沉默中灭亡,要么在沉默中爆发,要是真的耍起脾气来,尤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多疯狂。

  显然,这个时候他没有逃避的理由,这是他以为的梦境。

  尤戏极力晃动被抓住的肩膀,开始了一段压抑了很久泼妇骂街台词表演:

  “放开我,老子倒要看看你那个铁皮脑袋想干什么。”

  “咋的,你愁啥,别以你你长个齿轮眼睛老子就怕你。”

  “******”

  尤戏心想这是自己的梦,咋这刚夸了贝斯一句,这家伙就开始尿的比天高了,必须得让他长长记性,不然都不知道谁才是这里的老大。

  只有电影里才有这种高智能机器人,现实中绝不可能出现,所以他已经确实这是梦境。

  主要是这一个月憋了一肚子的火,他已经被情绪遮住了平日的冷静。

  这些孩子受了战争之苦,有点精神也失常。贝斯尴尬的用手指挠了一下肩膀,脑袋低垂了一些。

  说实话,此刻安装在他肩膀上的火焰喷射器和空气炮已经蠢蠢欲动,燥热的血液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

  但是他又感觉能从这个孩子的身上看到自己以前的影子......以前,我也是这样暴躁的一个小青年,也是这样热血澎湃地辱骂了一个侵略者军官......后来就被抓去改造了......这个,这个,好像也不是很光荣的事情。

  慢慢的深呼吸,一两秒的情绪转换,贝斯将头抬起,透过窗外:

  那一轮正盛的骄阳,播撒像是黄金一样的光辉,在教堂特制的玻璃窗子上,剥离的粒粒分明。

  至少我还活着!贝斯的唇齿微启。

  深邃的齿轮眼睛好似有金光砸进,吞吐和旋转之间,流淌出一段苦难的过去,藏在他深邃悠远的梦里。

  “算了,时间快到了,你们快去准备仪式吧!”

  贝斯说罢就转身离去了,丝毫不拖泥带水。

  他的身体已经燥热难耐了,只有释放才能缓解机械和齿轮带来的深沉,这具为音乐而生的身体该燃烧了。

  “这就完了?”

  “来呀,弟弟,干我呀。”

  “还以为你有多能耐呢。”

  尤戏朝着离去的贝斯猛吐唾沫,身子已经进入降落伞状态了,恨不得飞过去吐在那机械脑袋上。

  卢克两兄弟全程生撕硬扯,一个抱腰,一个抱腿,才把这个小胖子制服住。

  “哥,哥,哥......求求你冷静一些,算我两兄弟求你了。”

  “是呀,哥,您消消气,消消气。实在不行,你打我两都行,可千万别耽搁了仪式,不然我两的脑袋可就难保喔!”

  卢克兄弟一呼一应,心里只想稳住这尊邪神。不,这个傻x。

  尤戏没有看来贝斯的身份,可卢克兄弟可是认得一清二楚,刚才贝斯那可怕的高音,落到兄弟两的脑袋里真是如雷贯耳。

  一时间想不起来名字,后知后觉才恍然醒悟他就是那个人——齿轮正教的灵魂歌手,也被称作摇滚金属乐天才的贝斯吉他演奏家,他的名字就是他的乐器。

  贝斯是最成功的几例齿轮改造人之一,身上都是极其强大的异常科技物品,随便一个都能要了这里所有人的小命。

  这些情报两兄弟也只是有所听闻,但从不曾见过本尊,没想到他会出席这次仪式,可想而知这对场仪式的看中。

  “唉,我怎么才发现呀。你们两个怎么长的一模一样。这脑袋圆圆的,搭配上小辫子,还挺可爱的。”

  由于刚才的推搡,两兄弟的黑袍的帽子已经脱落。

  圆鼓鼓的脑袋上扎着一个小辫子,脸上画了两个红酒窝,看上去还挺像男版妖艳贱货,着实把尤戏的眼睛逗乐了。

  “哈哈哈......”

  “不许笑。”

  “对,不许笑。”

  三个人在打闹声中渐渐远去......

  笑脸先生的手下全部都是笑脸人,造型和体态都是将近的,就连姓都是统一的,姓卢克,然后名是数字代号。

  对于他们来说,有什么买卖,就做什么买卖,是中间商赚差价的狠角色。

  这批从灾难中捡回来的儿童,就是他们这次的商品,交接对象正是齿轮正教。

  齿轮正教急需一批新的测试者,来进行新改造人计划的实验,在灾难中幸存的孩子往往更能抵抗痛苦,承受更极端的实验强度。

  而且交接对象也不是贝斯。

  ......

  一座并不是很大的教堂,很谨慎地遵守了黄金比例的法则,使得整栋建筑娇小而不失美感。

  教堂的台阶之上是齿轮和黄铜打造的祷告台,祷告台上只放着一本褐色封皮的书籍,左右两边的墙壁上红白纹路的蜡烛已经点燃。

  台阶之下是整齐排列且关节处安置齿轮的长椅,左右两边各自放着一个香台和一个祷告台,靠近门口的位置一个捐款箱,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使用了,粘连着许多蜘蛛网。

  尤戏今天心情挺好,直接就坐在了第一排,翘着二郎腿,双手叉开向后仰,就差把旁边的妹子搂住了。

  早晨的起床气逐渐散去,尤戏也越来越清醒,他猛然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就是一下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好像是太真实了,对,这里是在是太真实了,真的大有点吓人。

  仔细回忆那些和他关在一起的儿童,他们大都有着身体残缺,并且伴随着很明显的精神恍惚症状。这也太奇怪了。

  而且一开始被关在一起的时候,愣是没有一个人多喘一口气,一个哭闹的都没有,就像是被洗了脑一样。

  这个,额,这个梦做的有点真实呀......不行,不行,我不能自己吓自己,要不找个人试试吧。尤戏的手心出了些冷汗,越想越害怕,心里有点怂了,真的怂了。

  他捏了捏自己的手指的关节,慢慢将自己嚣张的二郎腿放下,食指轻轻地戳了戳旁边一个金发碧眼女孩的胳膊,小声:

  “老妹,这里是哪?”

  “老妹,这是哪?”

  “老妹,你别吓我。”

  “你脸咋这么白呢?”

  尤戏问了半天没反应,女孩仍然是端端正正地坐着,于是伸手打算......

  “啪”’

  还没伸到跟前,就已经被打了回来。

  不介意间,女孩左腿的绷带末端露出一点刺眼的锋芒,扎扎实实落到尤戏的眼睛里。

  左腿只剩下被绷带缠绕的一小截,那锋芒正是一根露出来的钢针。

  像是被无形的人扇了几巴掌似的,尤戏的脸一下子生疼生疼的,反射弧漫游好像才漫游回来,手往上一摸——一把血痂子。

  “啊”

  眼睛一下子瞪得跟牛犊子一样,下意识叫出了声,又快速捂住自己的嘴巴。

  梦境时常使人产生一种错觉,就是在里面的记忆,大多数都会顺势遗忘。所以尤戏才敢敞开了胆子玩,根本不放在心上。

  尤戏在犹豫之中站了起来,眼睛不小心落到窗户上:

  “y=sjk......”

  镜子里他的嘴上有着一串函数,耳朵上也是同样的。

  里面的脸是个圆嘟嘟的小胖子,脸上不怎么显老,约莫有一米七高,看起来人畜无害的。

  环顾四周,所有人都端端正正地坐在长椅上,这里好像没有守卫,只有坐在长椅上的儿童。

  逃,也许能逃出去。

  死?死是不可能死的,一辈子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