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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狐狸,竟敢咬我】

往日回家,程郁离走的都是北荒部落入口处,苍茫石原之上的唯一一条大道。

  北荒有许多孩子都很喜欢她,特别是喜欢她打猎回来的模样,许多时候她都未瞧见部落口的大石碑,那些孩子却已远远地将她的身影捕住,然后一个接着一个地扑上来将她团团围着,满脸憧憬地望着她身后背着的小鹿,追着她让她讲今日打猎时的所见所闻。

  她最最最最受用的,就是她慷慨激昂地讲完今日自己是如何英姿飒爽之后,那帮孩子便会目瞪口呆的发出感叹:“阿离姐姐,你好厉害啊!”

  但今日不同了,今日她是背后空空,手里还抱着一只不知能不能吃的小狐狸,自然是不能走大道了,否则她这张脸可没处挂了。

  无可奈何,她只能抄了远路,悄悄从北边的石林绕回来。

  没想到她这般躲避,还是被别人给逮住了,不过倒不是那帮孩子,而是那个老不羞的族长。

  程郁离僵在原地,干笑着望着同样有些诧异的族长,开口道:“族长爷爷,您不会是算好了才来此处抓我的吧?”

  族长略将她扫视一遍,恢复了往日那般恭肃的姿态,捋了捋他那又密又长的胡子道:“你觉得我会无聊到用占卜术来算你今日打没打到猎物吗?”

  程郁离笑着从石头上轻松地跳下来,凑到族长身边扁着嘴道:“不一定哦!”

  族长佯装生气在她头上敲下一记栗子,望着程郁离空荡荡的背后道:“看来今日我是没有口福了。”

  他郑重其事地叹了叹气以表不满,尔后被程郁离怀中的一团猩红吸引了目光,他指着那红团子道:“什么东西?”

  程郁离摸了摸被敲得有些发痛的头顶,笑着将怀中的东西举到族长面前道:“狐狸呀。”

  “狐狸?”族长的神色倏地变了,“红狐?让我摸摸。”

  程郁离见他神色不对劲,便很乖觉的将红狐递了过去。

  族长接过红狐,将手搭在了它的头顶之处,来来回回摸了好几次,紧绷着的神情也随之慢慢放松下来。

  程郁离一脸无邪地看着他的动作,突然开口道:“好摸吧?”

  “好摸。”族长摸得专心致志,一不小心就入了神,听程郁离这么一问,便顺水推舟地答了她,答完了才反应过来,涨红了脸“呸呸”了好几声,才开口道:“你以为我在干嘛,我是在探这狐狸身上有没有妖气。”

  程郁离气鼓鼓道:“那有妖气吗?”

  族长道:“没有。”

  程郁离将红狐从他手上抢回来,宣誓主权般地摸了摸红狐的毛发,道:“一个石头就砸晕了的狐狸,怎么可能是妖嘛,您就是疑神疑鬼。”

  见族长摆出一副十分做作的姿态,程郁离就知道他要开始说教了,果不其然,族长清了清嗓子,开口道:“百密总有一疏,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哪里知道妖的可怕……”

  这几句话程郁离听了都快千八百遍了,早就倒背如流了,于是便在一旁学着族长的姿态腔调,也一字不差地将这句话说了出来,气得族长话说一半便停了下来,苛责她道:“没大没小。”

  程郁离俏皮地做了个鬼脸,一边绕到族长身后一边道:“族长爷爷,我没时间听您唠叨了哦,这狐狸呢是肯定没有你的份了,我先回家找我阿爹啦!”

  她说完,嘴角勾出一抹肆意的笑,便急匆匆地往家跑去。

  远远地向木屋的方向望去,已有袅袅的青烟升起,程郁离踏着暮色,兴高采烈地边喊边往屋里跑。

  “阿爹!阿爹!”

  她跑到屋内,她阿爹正坐在柴火堆边,屋内浓香四溢,程郁离一阵大喜,小碎步跺到她阿爹身边,望着铁锅中滚着的浓汤忍不住夸赞道:“好香啊!”

  她阿爹笑着撇了她一眼,挑了挑柴火道:“香吧,爹熬了很久的,就等我们阿离带鹿回来了。”

  程郁离的笑容顿时敛住,她慢慢起身,干笑着挠挠头道:“阿爹……我今日…..没打到鹿。”

  她阿爹还来不及问,她便急匆匆地将腰后挂着的红狐解了下来,递到她阿爹面前扬声道:“不过,我打到了这个!”

  她阿爹自小就给她讲精怪之说,自然是能一眼将狐狸认出的,只不过也免不得惊叹这通红如血的毛色。

  程郁离俯下身子道:“阿爹,能吃吗?”

  她阿爹挑眉一笑道:“你忘了我和你说过什么了?”

  她当然记得,什么量小善妒,生性狡猾,睚眦必报她都记在脑子里,一个都没忘。

  于是她的脸色便耷拉了下来,将狐狸接回道:“那也就是说,今晚只能喝汤了?”

  她将手中的狐狸翻来覆去,叹气道:“好不容易打一只,又不能吃……”她嘀嘀咕咕半天,脑子中突然蹦出一个新奇的想法来,“那阿爹,我能养它吗?我从来没养过狐狸!”

  她阿爹是极为懂她的,见她素来喜欢穿一身红衣,知道她心悦红色,她见这狐狸的毛色红如鲜血,自然免不得动了心思。

  他道:“你愿意就养着吧,只是恐怕养不熟,懈怠些就让他跑了。”

  程郁离得了应允,脑中的烦心早就统统抛得无影无踪,哪里还计较养不养得熟,她又伸手揉了揉那狐狸的毛,自信满满道:“我就不信,这北荒有本姑娘驯服不了的猎物。”

  匆匆喝完了汤,程郁离便带着红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角落的草药拿出,悉心地敷在了它的伤口之处。

  她看着红狐头顶已凝出血块的伤口,一边责怪自己下手如此重,一边又暗自担心。

  她曾经听说过,人要是被重物砸到脑袋,极有可能变得痴痴傻傻,又或是长睡不复醒,严重的甚至一命呜呼,不知道狐狸和人究竟相不相同,自打她将这只狐狸捡回来之后,它连动都没动一下,一直昏迷不醒的,也不知它究竟伤得是否严重,有没有伤及脑子。

  驯服猎物自然是驯服它的暴戾性情,若是这狐狸当真被她砸成了一个傻子,那还有何快感呢?

  程郁离将红狐抱在怀中,将手指抵在那狐狸软软的脚掌之上,嘟囔道:“小狐狸,你可千万不能变成傻子,不然我就不要你了。”

  她嘟嘟囔囔的,怀中竟有了些许动静。

  她喜出望外,看着怀中的狐狸眼皮动了动,紧接着竟缓缓睁开了眼。

  那眼神虽茫然空洞,瞳孔却如同从星河中捞出的琥珀般璀璨夺目。

  只看一眼,程郁离就已对这红狐到了爱不释手的程度,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摸摸它的额头。

  那红狐突然扭了扭头,躲过了程郁离伸过来的手,片刻之间,它仿佛才是真正清醒过来,眼神变得阴冷无比。

  程郁离大觉不妙,想要撤手已是来不及。

  一阵钝痛从手上传来,这红狐竟张口咬在了她的手掌边上。

  寂静的夜,一声惨叫惊起了树干上的几只秃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