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提前预定二房东
初夏热风习习,安州靠近秦岭,湿气又重,所以还没进三伏天,已经有了闷热感。
待在安州城内,本就心情不好,再加上这天气,更加烦闷的很。身处南郊,清心小筑虽然只有一座茅草屋,四周却是栽植了不少果树,附近便是枣林,有微风南来,无遮无挡,反倒有了一丝清凉感。
郝健与孟文误会解除,余下时间便闲聊起来。几乎自然而然的,孟文问起了清心小筑的事情。
孟文觉得还算了解郝健,两年前这小子置办这块地的时候,不少人说郝家小公子有钱烧的。孟文也是有点看不透,但今日郝健所作所为,却让他隐约中意识到了什么。
郑暮雪蜷腿坐在一块凉席上,美目如一汪秋水,温婉动人。她只是静静地听着,并没有打断郝健和孟文的谈话。
郝健也没想瞒着孟文和郑暮雪,等之后置办材料,建造客栈的时候,别人照样能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抿一口凉水,郝健淡然一笑,剑眉微蹙。他坐在那里,稳如山石,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异样的成熟与自信,仿佛一切尽在手掌之中。
“也不瞒孟兄,毕竟后边有些事情还要请你帮忙呢。朝廷在安州之南大修官道驿道,直通洛阳,此事想必你也知晓。而此地正处在官道交汇之处,只要经过安州走官道,这里是必经之地,所以,小弟想在这里建一座客栈和店面。”
孟文本就出身经商世家,这些年跟着老爹学了不少东西,自然晓得这番话意味着什么。
站起身,孟文矗立南望,肩头轻颤,整个人如同一座石雕一般。孟文心中震惊,同时也涌上一股浓浓的悔意。为什么孟家当初就没看到这一点呢?
靠着官道交汇处,通吃东西南北客,在这里经营客栈,不仅不会赔,而且还会大赚特赚。甚至,因为官道的原因,整个安州的商业重心也会向南郊偏移,未来,这里不仅会有客栈还会有各种各样的店铺和仓库,尤其是供商队用的车马行。官道通行后,也许用不了五年,这里会变成安州最繁华的商业地带。
这是一个暴利的买卖,可惜,现在想明白也已经晚了。官道交汇处沿路地皮全让郝健买走了,当然,可以去别处置地建客栈店面,但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经营店铺和客栈,看的就是地段,客流量越集中,越是好地段。客流量稀少的地段,你弄一家客栈擎等着赔钱么?
郝健啊郝健,真的是太狠了,一口气把最好的地段全买了。
回过身,拍拍下摆上的尘土,孟文绷着脸,一双眼睛瞪着郝健,咬牙切齿的说道:“好你个奸猾的郝三郎,敢情你卖配方全是为了弄客栈,可是你之前一口气把三岔口的好地段全买了,一口汤不给别人留,吃相是不是太难看了?”
郝健淡淡的瞥了孟文一眼,不慌不忙的笑了起来,“呵呵,你们若是早意识到这地段的价值,恐怕吃相会比本公子还难看吧?至少,本公子只买了三岔口沿路的地段,靠里边的地还没买.....”
孟文一边摇头,一边指着郝健:“呵呵,你不是没买,你是没钱买了吧?再说了,靠里的地段,能做店铺用么?”
“这.......”
郝健捧着一碗水,讪讪一笑,孟兄怎么总是说大实话呢?这就很尴尬了啊。
孟文眼红这块地段,但他也明白,这些地郝健一定会死死地握在手里,到死都不会卖的。强取豪夺?孟文还不至于学秦钟。
重新落座,手指点了点矮桌,孟文若有所思,“郝三郎,与你说正事,沿路客栈店面弄起来以后,我孟家要租下一半的店面,可成?放心,价钱好商量,孟某也不亏了你,每年店铺可以分两成红利给你。而且,建客栈店面的事情,我孟家也会尽力帮忙。”
“这.....倒不是不可,只是孟兄你确定你们孟家需要这么多店面?”
“我孟家自然是不需要这么多店面的,但以后,租店面的人一定会越来越多,手里握着店面,亏不了!”孟文很自信的扬了扬下巴。
郝健转过头,盯着孟文猛瞧,看得眼睛都直了。这是碰到狠人了啊,我店面还没建起来呢,你就准备好当二房东了。
“孟兄,你真是个奸商!”
“彼此彼此!可成交?”
“成交,这就立字据!”
“仁哥儿爽快!”
郑暮雪出身富贵,何时见过这种事情?不到半个时辰,眼前的两个男人就完成了一桩交易。这二人互相算计,谁也不吃亏,端的是一对奸商。
接下来立字据契书,详细条件,孟文与郝建逐条逐句的争执。郑暮雪看着无趣,便起身进了茅草屋。
茅屋虽小,却是别有洞天,正对门口,一张方桌,四周用木板隔着,算是客厅吧。左侧有一张矮床,被褥齐全,床头摆放着些胭脂水粉还有铜镜,尽是女子所用之物。右侧靠近角落的地方,平放着一张凉席。郑暮雪黛眉微蹙,回头看了一眼屋外的郝健。
矮桌上陈设相当简单,一把算盘一本薄书。郑暮雪以为是账本,心下好奇,随手拿起来翻阅一番,却发现并非账本,而是别人记下的事情,看笔迹像是女子所写。
翻开第一页,扫了一番,美目便再也移不开了。
迎风登高楼,金光十里秋。
青鸟飞不倦,天地做轻舟。
凭栏一杯酒,人生何为愁。
提笔歌沧海,当时少年游。
一首诗,题名《秋光少年游》!
时是好诗,但绝不是女子能写出来的。
迎着飒飒秋风,迈步登上高楼。四下田野满是等待收获的庄稼,它们随风摇摆,与阳光融为一体,化作十里金秋。天空中鸟儿不断地盘旋着,似乎永不停歇,它们展翅翱翔,如徜徉大海,而天地就是横渡大海的舟船。
手扶栏杆饮尽一杯酒,人生正是慷慨激昂的年代,何须知道忧愁为何物?提笔临摹幽蓝大海,此时正当少年,畅游而越,学那青鸟,以天地为舟,跨越心中的那片海。
短短几句,透着一股少年的锐意与豪迈。
正想的入神,身后传来思幽的声音,“此诗乃是公子去年所作,他当时随口朗诵,婢子便记在心里抄写了下来。如三娘子一般,婢子每次读起此诗,也是感慨良多。”
“此诗是郝三郎随口朗诵?”
“正是,千真万确,三娘子可曾在其他处听到过?”
思幽认真的点了点头,随手拿起了桌上的算盘。不知为何,她很在意郝健,不希望有人看轻他,哪怕对方是郑家三娘子也不行。
郑暮雪蛾眉轻蹙,美目中流露出一丝异样的柔和。粉白的脖颈轻轻转过,看着那个如奸猾商人一般斤斤计较的少年,心中荡起一丝说不清的情绪。
郝三郎,真的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