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林簇与谢临安同往前去应约，小厮撑着伞，不着痕迹地悄悄打量谢临安，还没多看，就觉察到一道凌冽的视线扫过来，他手上一抖，伞微偏，伞沿上的水珠滴落到谢临安肩头，心中一紧，便听温和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李大人开办的学堂离总督府远么？”

　　小厮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在问他，于是赶紧答道：“不远的，只隔着条街，大人几乎每天都要去学堂。”

　　“学堂里现在有多少学生？”谢临安继续问，“开蒙先生是哪一位？”

　　小厮有些答不上来了，只说：“学生大约有百来个吧，先生是谁小的还真不知道。”

　　林簇和谢临安对视一眼，转头问小厮：“黔中这么大的地方，几十万人口，只有百来个孩童来上学？官府不是不收钱么？”

　　“嗐，”小厮笑了一下，“不收钱也不抵什么用，这百来个孩子几乎都是附近的百姓家的，离得远的谁愿意将孩子送来这么远的地方呢，大多都是六七岁的孩子，最大的也才九岁，听说学堂里之前有个最小的学生，才五岁呢，在家里惯得像皮猴儿，又不懂事，根本没法儿管，没办法大人只得将孩子给送回去了，说再等两年再来上学。”

　　谢临安若有所思，看来李明川这个计划是听起来十分好，做起来却相当难。这么小的孩子的确不好管，而且黔中太大了，靠近总督府的州县还能勉强隔三差五来学堂看看孩子，但是像合州这样离得远的百姓怎么会愿意，父母根本无法放心将几岁大的孩子交付到总督府来，这太荒唐了。

　　除非李明川能在每个州都开学堂，但是总督府这一个就已经够他头疼了，这学堂是黔中总督府开的，背后没有朝廷支持，养这些学生的钱和请开蒙先生的钱都是从总督府拿的，李明川现在的状况已经捉襟见肘了，而学堂才开了一年，任何成效都没有，任何收益都没有，他负担不起更多。

　　如果谢临安猜测准确，李明川十有八九是为了跟他借钱。

　　林簇也猜到了，只是李明川今天注定要失望了。

　　李明川料到林簇会一起来，这两个人还在上京时就闹过些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形影不离。

　　满室酒香，是上京城最有名的春烧，就是桃花所酿成的桃花酒，入口清冽，回味甘甜，是官眷妇人们宴席上最喜欢的酒，最初也是前朝的一位公主自酿的，后来渐渐也成为文人学士们清谈时助兴的酒。

　　这春烧只在上京城中有酒坊，别处都买不到，这定是李明川千里迢迢地从上京带来的，他是纯粹的文人心思，文人清高才导致他做左司员外郎时分外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