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澹台险境

这万象塔的卖相，让林逸忍不住直打退堂鼓，太邪门。

　　可惜林逸已经出不去了。系统当时说的明明白白，只有试炼成功，或者被打出去。

　　更让林逸惊奇的是，此刻他的脑海里完全找不到半点系统的影子，刚换的巨阙此刻正静悄悄的躺在他的脚下。

　　看来，只能咬牙闯了。

　　但愿，系统说的是真的，只要不会死到里面，倒是无妨。

　　当下只能忍着内心的彷徨和不安，拿起巨阙，踏上了风化不堪的石阶。

　　好在这石阶并无异常，看来试炼时必须踏入塔内，才算正式开始。林逸稳步接近塔门。

　　越是靠近，青铜巨门直上的妖兽，神仙佛魔便越是清晰，直到林逸走过这段漫长的石阶。青铜巨门的摸样终于出现在眼前。

　　哪里还有什么妖兽、神魔仙佛。完全是一堆形态各异的石像，有三头三足的巨人做朝天怒吼状，有手持画戟身着战铠的仙人，脚踩祥云，举戟刺天，更有形似麒麟青龙玄武朱雀的传说中的圣兽雕像，或是举目悲鸣，或是展翅吐炎，栩栩如生。

　　石像高大无比，林逸走在过道当中，都没身旁玄武摸样雕像的一根脚趾高。

　　然而这些石像依旧及不上青铜巨门的高度。

　　难怪林逸此前看到这些石像还是雕在青铜巨门之上。却是距离实在过远。

　　这些石像矗立于此不知岁月几何，周身早已经洒落一地灰尘石屑，可怪异的是，这些雕像丝毫未损。宛若新品。触感冰凉。

　　整个塔门之前，石像林立，仿佛一座巨大的生灵图谱，竟然没有一个重样的。

　　这里发现不了什么异样，林逸举步接近塔门。

　　塔门直上果然篆书刻字。赫然是之前那道声音所言之句。

　　“勘破世间皆虚妄，九九归一阔万象。”

　　玄奥庄严，没有丝毫情感一般，字身破百不堪。放眼望去，心神不稳，震得林逸眼前瞬间漆黑一片。好不容易回神，当下不敢再看。

　　当下，咬牙踏入了一片黑暗，深不见底的塔门。

　　……

　　时间已经到了隔日上午，澹台月依旧等不到林逸的影子，心中不满焦虑。神魂扫过，方圆千里不见人影。

　　好在林逸走之前给自己留了讯息。

　　“一切安好，勿念，去去便回！”

　　又一次擦拭这块牌子。澹台月强忍着心中的不安。耐心等候林逸。

　　突然之间，天之极处，一道沉重的神魂意念，碾压而来。澹台月大惊。先天，来不及反应，对方便发现了她。

　　澹台月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下一刻，虚空之上云层翻滚，雷电齐鸣，一道遁光携载风雷之势，一路摧木拉朽，所到之处，草木山峦无一幸免，直指澹台月而来。

　　定是六大家族族长，澹台月对这神魂气息不可谓是不熟悉，当日围攻自己的六大家族族长当中，此人便是首当其冲。可惜，自己境界跌落如此厉害，完全不是他对手。

　　只怕今日在劫难逃。

　　一切皆在转眼之间，澹台月堪堪撑起木属真元，凝成光罩，神魂之力密布其上。对方雷霆一击便已经锁定了她。

　　先是恐怖的神魂直入识海，澹台月眉心一痛，仿佛脑海里被人敲了钟鼓，眼前便是一黑，耳鼻瞬间鲜血四溢。强忍着神魂剧痛，全力催动真元，即便如此，后发而至的金属真元一掌，威势震天，从虚空瞬间挥出，迎风便涨，不出一息，宛如山峦，掌印直上纹理清晰可见，明灭不定，虚空震颤。

　　澹台月瞬间心如死灰，金属真元本身善攻伐，自己本身修为跌落，已经劣势尽显，此刻真元被克，更是岌岌可危。

　　林逸，你在哪里？生死之间，澹台月之来得及在心底凄凉呼唤一声。

　　一声巨响，地面深陷三尺之多。掌印清晰，丝丝金芒缭绕，足足有几十丈之大。

　　掌心当中，澹台月撑起的光罩，瞬间被破。被一掌拍至地下。喉间一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贱人，我倒是谁，原来是被那个小畜生放走的吴越公主！”

　　澹台月刚起身，一声阴毒的厉喝，再次将澹台月击飞。一身白衣尽数被血迹染红。

　　“原来是你这老狗……咳咳……”

　　好不容易再次挣扎起身，澹台月吐掉内府淤血，拼尽全力运转真元，修复是伤势，可是对方一掌金属真元尽数灌入体内，真元一动，经脉宛若千刀万剐一般，生涩不堪。又是一口血迹脱口而出，沿着嘴角不住滑落。

　　下一秒，澹台月只感觉全身一紧，头皮剧痛。被人拽着头发，生生的拽了起来。

　　“贱人，说，那个畜生去了哪里？本座要将他千刀万剐！”

　　澹台月完全无法抵抗，一身真元来不及提起，便被打散，秀发不断的崩断拔出，口鼻当中鲜血四溢，头皮不知更是被拉扯偏偏掉落，头骨瞬间血粼粼的裸露在晴空之下。

　　夫君，澹台就算是死，也不会伤你分毫。

　　“王忠辞，咳咳……做梦，本公主……咳咳，死也不会告诉你……”

　　王家家主怒不可及，瞬间暴怒。拎着澹台月的头发，瞬间高高抛弃，抬手又是先天一掌。血洒长空，大片头皮在撕扯之下，连同秀发脱落，血珠不断渗出，原本卓绝若仙的澹台月，瞬间变成了血人。

　　“贱人，说！”

　　“做，做，做梦——”

　　澹台月于虚空重重摔下，全身下意识抽搐，依旧不见丝毫松口，冒着血沫的嘴角，秀发不见，头骨外露，凄惨无比。不清不楚却铿锵有力。

　　“贱人，你说不说？”

　　“老——狗，痴心，痴心妄——想……”

　　“你以为，那个连破虚都没有的畜生，还能在救你吗？说是不说？……”

　　夫君，千万别回来，澹台，澹台只怕……

　　林逸完全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此刻，正困在一座特别怪异的阵法之内。方才进了万象塔内门，便被一股邪风卷起，瞬间出现在了这里。

　　好不容易将脑袋从泥里拔了出来。林逸连忙举着巨阙凝神戒备。

　　黑，没有半分光亮的黑。

　　没有办法，林逸只能凝结真元灌在法剑直上。

　　“剑道十三章，开！”

　　剑势一出，剑芒顷刻凝成，刺目的剑芒瞬间宛如光柱一般闪耀起来。

　　然而，下一刻，白芒再次被黑暗吞噬。只余下巨阙之上的剑芒仿佛灯管，闪耀着丝丝白光。林逸眼中，更是只能看到这丝白芒。甚至连剑身之外的半点环境都看不到。先前还数丈的剑芒，犹如被这黑暗啃食吞噬。不留丝毫。

　　无奈之下，林逸牙一咬。全力运转灵根盘。真元瞬间暴走，内府之中真元旋涡犹如高速旋转的飞轮一般，甚至似是要有呜呜声音传出，灵根盘直上七彩之光大方，内府一片祥云滚滚。丝丝真元很快在内库汇聚，冲入下神门，沿经脉分流汇聚直冲上神门。汇合以后，浩浩荡荡的涌向林逸握着法剑的双手。

　　法剑光华爆闪，三尺之内再次犹如白昼，林逸早就神色紧盯，然而让他失望的是，没有任何可以看到的东西，除了空旷，只有空旷。

　　继而剑芒再次被无边无际的黑暗蚕食。好在，林逸全力施为试下，剑芒总算没有全部消失。林逸送了口气。不断催动着真元缓缓踏步往前。

　　这边空间宛若静止一般，落针可闻，除了林逸脚步声不断在不知边际的空间内回响，再无任何声音。

　　不知走了多久，林逸真元早已经枯寂。内府的灵根此刻已经几近衰败，原本色彩缤纷的内府，此刻至于七道若不可查的光点，缓缓旋转。

　　生炎更是惨淡无比。仿佛随时都要熄灭一般。

　　巨阙剑上，剑芒微不可查，林逸双眼之中仅仅余下一丝丝线般的白芒。

　　林逸逐渐开始疲惫，思绪开始消失，被这漫无边际的黑暗吞噬，双眼逐渐开始空洞。

　　双腿沉重，双脚更是失去了只觉。

　　林逸感觉自己仿佛走了一个世纪，又像是一道时光长河。荒凉沧桑，毫无生机。全靠着最后的意识，驱动双腿。肉身自此再也没有任何的神经反馈。犹如一块木偶，机械前行。

　　意识消散。

　　我定要通过试炼。

　　我定要，定要做什么？

　　我要往前走。

　　我为什么要往前走？我要去那里？

　　我是谁？

　　终于剑芒彻底消失，内府再无丝毫色彩，一片灰白。七彩灵根真元阵盘彻底破碎。宛如粉尘，飘然而落。融入林逸丹田。林逸的最后一丝意识，开始消退。识海当中再也没有任何动静。犹如平静的湖面，不见丝毫涟漪。

　　只余下肉身，依靠着仅存的肌肉记忆，消耗着残存的精血，一步又一步，一步一顿，活死人般，麻木不堪。

　　“何为天？何为道？”

　　虚空当中突然震颤，一道毫无感情的意识瞬间划破永无止境黑暗，又仿佛没有出现一般，直接射入依旧举步向前的林逸眉心。

　　终于，识海湖泊泛起涟漪，犹如丢下一颗石子，波纹阵阵。

　　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