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天,薄凉如霜。
裴盏端着手里的药膳,一步一往前走。
凉风让后脊激起一串小疙瘩。
有人抓住了他。
“想出宫?先从本皇子胯底下钻过去!”
裴盏被一股力道狠狠地扔在地上,眼前的宫门明明只离自己一尺远。
“十四殿下,您来了。”入了初冬,白日里变雾蒙蒙的,张全态度温和,正恭顺地守在御书房门口。
裴盏乌黑的眸子中不辨喜色:“是的,父皇在里面吗?”
黑夜助长了肆虐的有恃无恐,让回驳和松懈变得无处安放。
密密麻麻拳脚落在后背和全身,如雷如雨点:“叫你猖狂,叫你猖狂。”
扭曲的笑声陡然拔尖:“不过是个乱伦子,也敢去讨好父皇,想跟我二哥争皇位是吧!我告诉你,你永远也不可能坐上那个位置!别痴心妄想!”
张全回话:“陛下正在和大臣议事,恐怕殿下还得再等等才行呢。”
裴盏说没事,他可以等。
笑了笑,张全稍带殷切:“方才林大人他们已走,所以此刻里头只有一位大臣了,该是不会叫殿下等的太久的。”
裴盏垂眸,礼貌道:“好。”
“小杂种,乡巴佬,我看你就是假冒的!”一只手扯起他的袖口,“让本皇子看看,你那花瓣胎记在哪儿呢?”
裴盏下颚紧绷,耳边依旧是那些声音。
“不关你事。”
“呵呵,就这个是吧?”九皇子切齿痛恨,“来人!给我拿把剪子来!本皇子要挖了他这胎记!辨别真假!”
那天夜里下了雨。
被针雨打起的灰尘混合泥土,宫里头也会有粪便的气味。
裴盏笔直地站在檐下,目光散淡,视线所及之处,是遥远的宫墙角和天边的地平线。
站了一会儿。
“十四殿下,是否需要奴才先替您端着?”
张全指的是裴盏手上的东西。
“不用。”裴盏低声说。
长时间的重量让他手臂上的绷带渗出血珠,一点一点,在衣服上粘了一层。
过了好一会,张全说:“陛下已经处理完了,十四殿下请跟我来。”
再睁眼之时,天空有些蓝霾和灰暗的混合感,空中飘了雪。
裴盏有些微微的眩晕感。
他耳边传来张全的问候:“殿下,您还好吗?”
全身脱力也不过一瞬间的事情。
裴盏“我没事”三个字还尚未来得及说出口。
下一秒,便没了知觉。
~
空气里的龙涎香从雕龙香笼中吐出,再慢慢扩散至空气里,氤氲成粒子填充整间宫室。
龙榻之上,卧着一纯白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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