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楚子衿提亲
这日仍是烈日当头，闷热难耐。云玥趴在檐下的案桌前昏昏欲睡。自从上次当街教训梁成邺，云柏舟把她关在府里已有两月之久。
自家姐姐温柔贤淑，相貌又生得俊俏，刚成年，前来提亲的人踏破了云家门槛，而云玥成年礼那天竟是无人上门。
民间常有男童调皮捣蛋不肯吃饭，其母则恐吓之：你若不听话，明个让你爹爹去云府讨了那云家五小姐给你当媳妇。
男童一惊，张口哇哇直哭，连吃五碗饭才堵住哭声。
“玥小姐……玥小姐。”小雯轻轻摇了摇熟睡的云玥。
“小雯？何事？”云玥睁眼揉了揉肩，白嫩的手臂上压出了几道红印。
“玥小姐，有……有人上门提亲，枫少爷让奴婢来告诉您。”
“什么？”云玥迭不忙起身。
“可知是谁家公子？”
“好像是什么将军之子”
“将军之子？这长安城内大大小小的将军少说也有二十来个，可知姓什么？”
“奴婢不知，小姐还是先随奴婢去看看吧。”
云玥急急穿过中庭来到会客前厅，她趴在窗下偷看，只是隔着木窗也瞧不清那人长相。
不过无论是谁，她得想个法子让提亲这人打消念头。
云玥想了想，附在小雯耳旁嘀咕了几句，小雯听完瞪大眼睛捂住嘴，
“小……小姐，这般做……合适么？”
“快去快去！照作便是！”那日与爹爹的谈话她仍记心上，眼下，唯有吓跑这上门提亲之人，她才能掌握自己婚事的主动权。
想来除了爹爹安排之人，也再无人敢娶她了吧。
待到云玥离开半个时辰，小雯这才走进了前厅对着前来提亲的年轻公子行了个礼说道，
“公子，我家小姐请您到雪院一叙。”
沉默……
那年轻公子并未应答。
小雯有些摸不着头脑，正不知该如何时，那年轻公子终于开口说话。
“既然如此，那云伯父，子衿便先告辞了。”
云柏舟神色有些沉重，叹了口气说道，
“去吧，我那四女儿性子顽劣，还请子矜侄儿多多担待。”
雪院是云玥居住的小院，还未进院，前面引路的小雯忽然停下脚步，
“公子，这便是雪院，玥小姐在院中等您，奴婢想起小姐还交代了其他事，便先退下了。”
年轻公子眉头微皱，却也不曾说些什么，便只身一人进了雪院，他心底有种预感，那人定又要搞些什么幺蛾子。
刚踏进雪院，一股凉快之意扑面而来，这院子虽不算大，却也种着几棵梨树，这个时节正是树叶茂盛，乘凉的好时节。
“嘿！”忽然从树上倒吊下来一个长发白衣女鬼，眼斜嘴歪，脸色惨白，直直挂在这年轻公子眼前。
此刻四周安静得不像话，云玥并没有听见想象中凄惨的叫声，也没看到来人屁滚尿流的爬开。
仔细一瞧那树下男子，身材还算高挑，墨发绕青衣，再看他眉骨分明，明眸透澈，面容虽有些清瘦，却也挡不住那股与生俱来的傲气和清冷。
竟然是那个人！云玥一时愣住，任凭那绳子绑着她的脚，在空中荡来荡去，难不成她这是在做梦？
“许久不见，你竟还是这般……幼稚。”楚子衿并未被吓到，甚至有些无奈，他要娶的人正是眼前倒挂女鬼。
他竟然说她幼稚？这可是在她的梦里，还能让别人欺负了不成？
云玥正想开口反驳，只听见嘎吱一声，那绳子竟发出怪异的声音。
大事不妙，果然，绳子一松，她便直直往下掉。楚子衿伸手一接，她就这般掉进了他的怀里。
云玥因害怕便紧紧环住楚子衿的脖颈，心底却在暗喜，这梦也太真实了吧？她都不愿意醒过来了。
“你……打算何时放手？”楚子衿皱眉望着她，眼底皆是满满的嫌弃。
什么？放手？这可是我的梦，还不得好好调戏一番？这般想着，云玥便慢慢将小脸凑近楚子衿的脸。
某人脸一黑，想将赖在自己身上的女鬼给扒拉下去，谁知那人死活不肯松手，他只得稍微使劲，也不曾想那女鬼这般无用，有些用力过猛，云玥便直直摔在了地上。
“哎呦！痛死我了！”云玥扶着腰从地上爬起来，等等，会痛？原来这不是梦啊！
“我……我……我竟不是在做梦！”她开心得原地跳起，不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此刻内心的欣喜。
楚子衿望着眼前蹦哒的女鬼，却只想，这人或许脑子有些问题。
“那个……麻烦你件事。”
“何事何事！你说！”
“把衣服换了。”
楚子衿足足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还未见云玥换衣出来。
此刻侍女端上点心和瓜果，瞧着那红红的石榴，他忽然想起十岁那年的某一日，他正在院子里练剑，母亲风风火火闯进院中。
“儿啊！快随娘去瞧瞧你未来的小媳妇！”
“母亲这又是钟意哪家的姑娘了？”少年仍不曾放下手里剑。
“胡扯！婚姻大事怎能儿戏？娘跟你说，这次是真的！你尚未出生我便给你指了门婚事，那孩子从小被送回老家养着，前些日子才回来。”
少年不再说话，手中的剑挥得更用力了。
“你这孩子！你若不去，我便让你爹爹收了你的剑！”某娘气极了，她的孩子怎的还未对情爱之事开窍，想当年她六岁便看中了……
少年轻声叹气，利落收起了剑。
某娘这才喜笑颜开，张罗着去云府瞧儿媳。
那时的云玥才回府不久，黑黑瘦瘦，有些怕生，见了人便往后躲。
少年有些郁闷，那黑丫头也太瘦了，也不知抗不抗揍，若是以后真成了他夫人，得教她练练武，这般想来，又得从头教起，可真是件麻烦事……
楚母却喜欢极了，这云四丫头灵气十足，正好与她那沉闷的儿子凑成一对。
在楚母的眼神暗示下，两娃第一次见面便被单独安排在后花园里培养感情。
少年自然知道母亲意图，虽有些不快，碍于情面，他还是陪着那黑丫头坐在这后花园中。
他本就是话少之人，那黑丫头有些腼腆，一开始俩人便这般静静坐着。
甚是无聊，少年有些犯困，闭着眼正要睡过去，身旁却传来一句弱弱的问声，
“那个……你会射箭吗？”
“会。”
黑丫头情绪明显有些波动。
“那……你可曾记得三年前临溪村后山林子里，有个迷路的小孩。”
“不记得。”
“你……再想想？”自云玥第一眼见到他，便认出眼前这人正是当年带她走出林子的青衣少年。
“我想起来了，那个小黑球是你？”
“是我是我！”小云玥开心极了，小嘴一咧，露出来白白的牙齿。
少年见状眉头紧锁，这黑丫头这般蠢，若日后真娶了她，生个孩子怕是心智堪忧。
“那个……你吃石榴吗？”女娃手腕一转，手中多了个皱巴巴的石榴。
“不吃。”
“你尝尝呗！可甜了！”
“我不要。”
“我替你剥开！”说着女娃笑嘻嘻地把石榴掰开，递到了少年嘴边。
少年烦极了，这才不得不抬眼瞧她，哟，这黑丫头那口齐白的牙齿和她手中的石榴可真像……
吱呀一声，久闭的房门被人打开，楚子衿这才从回忆中出来，顺着声响望去，只见一身着鹅黄色纱裙，梳着俏皮丫髻，唇红齿白，灵动可爱的女子正站在门前，那女子的脸上还带了几分羞涩与稚嫩。
楚子衿沉着的脸终于有些缓和，还行，打扮完也还是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