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过量金森
可是等李陵安一行人赶到府衙看见梳理完毕躺在床上的平阳知府的时候，他却已经断了气。床旁边站着的三位，都是找来治病的大夫。
“殿下恕罪，草民已经努力了。”三位大夫见着来人纷纷跪下，他们来之前就听说是六皇子下命一定要保住平阳知府的命。
可谁知却突然发生了这样的变故，他们担心六皇子发怒要了他们的脑袋。
但是李陵安却没有管跪在地上的人，走近床看已经断气的平阳知府。许是刚刚断气的原因，平阳知府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几天的牢狱之灾让他突然变得瘦骨嶙峋，梳理完之后显出脸颊凹陷，而闭着的双眼却显得格外的凸出。额头上还有他自己撞得瘀血。
容楚也是一进来就开始检查。他先是掀开看了看平阳知府的双眼，瞳孔已经开始扩散。他又依次检查了尸体的头部再到腹部。腹部有些鼓动，应该是喝了药的缘故。
这样子看确实没有什么问题，怎么会突然断气呢？
容楚又看了尸体的手部和脚部，此时尸体还没有僵硬，容楚看见平阳知府搭在床沿的手虎口处有红痕，而另一只手却是握拳状。脚趾全部弯曲，也不似常人的放松。容楚猜想，他死前应该是有过挣扎的。
“他断气前可有清醒的时候？”容楚问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大夫们。
为首的一位大夫开口说到，“并未发现异常，刚才想着要喂药来叫醒知府大人，可谁知却发现已经断气……”
“难道你们没有人守在这儿吗？”李陵安质问。
“当时草民去熬药了，并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啊……”为首的大夫为自己开脱。另外两位没想到这位大夫竟然会这样说，更加慌乱了，说话解释也都语无伦次。
“草民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草民只知道是来认药的，也不知道……”
“好了，够了！”李陵安总算是明白，就是有人故意所做。
他看着容楚开始研究放在一旁的药，“药可有问题？”
容楚将药放下也摇摇头，“没有任何问题。”
尸体没问题，药也没问题，可这问题究竟出在哪儿呢？李陵安想不通了。
“来人。”李陵安叫到。
听到传唤的人推门进来，“殿下。”
“此事还没调查清楚之前，任何人不得出离府衙。你们且先将这三位大夫安顿好。”李陵安只有先留着这三位大夫，万一凶手就在这三位里面呢。
见自己暂时还安全，三位大夫也是松了口气，“谢殿下。”
“秦旌，你让人来搬运一下这尸体，然后亲自看住这三位大夫，记住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我和容楚再去看看能不能发现别的线索。”
“是。”
李陵安吩咐的时候，容楚再次走向床上的尸体，他用自己带来的银针在尸体的手指处扎了一下，流出的血液也并没有问题。这下也将容楚给难住了。
而李陵安现在谁也不相信，也不想叫仵作来验尸，更不想让其他人来收管平阳知府的尸体。他不知道在这平阳哪些人才是友，而哪些人是他没有发现的敌。
“我想去看看他之前待的地方。”容楚见在尸体本身上看不出问题，想去其他地方看看能不能发现突破口。
“好。”李陵安点头带容楚去了府衙的牢房。
可谁知二人到了之后，关押平阳知府的那间牢房已经被打理干净了。
“动作这么快？”是在掩藏着什么吗？
“这里原来都放了什么？”容楚仍旧四处观察，不放过任何一角。
“锁住平阳知府的铁链、草席还有发馊了的饭菜。”
容楚闻言蹲下检查铺在地上作草垫的干草，“全部都换了。”就连干草也全部都换了，也就是说整间牢房现在没有一丝平阳知府待过的痕迹。
容楚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追。”说完容楚没等李陵安反应就跑了出去。
李陵安哪怕反应再迅速也自是追不上容楚的速度，而且容楚也没说清楚要去追什么。
但是追出来的李陵安喘口气也快速的思考，他好像知道容楚想追什么了。于是也朝一处跑去。
府衙的后门，日常用来供下人们使用。商贩送菜、清理杂物，均从这儿出去。而每日也是定时定点，卯时将前一日府衙定好的东西送来，戌时将一天累积的杂物收走。
而现在，显然是没有到清理杂物的时间，可是当李陵安跑到时，却见下人正在往外送着什么，而容楚不管气味有多难闻都挡在了前面，堵住了去路。
“你是谁啊，拦我们做事干什么，若是上面怪罪下来，你担得起吗你！”一个管事的老婆子叉腰指着容楚骂，但是容楚不为所动，仍然挡在最前面，还想伸手掀开遮在上面的布，但是无奈管事婆子实在是“剽悍”。
“你还不走？你信不信我叫人打你！”管事婆子嗓门更大了，仿佛隔街的都要听见过来凑热闹了。
说着管事婆子真是想叫人来赶容楚了，但是转头却见李陵安，府衙上下谁不认识李陵安。
“哟殿下……”管事婆子声音突然就蔫了，毫无底气可言。
“若我没有记错的话，此时不是清理杂物的时间。”李陵安说到。
“这……回禀陛下，此时确实不是清理杂物的时间，但是他们说这些东西再放下去整个府衙都会馊了，就让奴婢赶紧扔出去……”管事婆子唯唯诺诺，“倒是这个人总挡在这儿，惊扰了殿下，奴婢马上就让人将他赶走。”管事婆子指着容楚。
“他是我的人，为何将他赶走？”李陵安不顾管事婆子惊讶的表情，对容楚招手示意，让他赶紧查看。
“他……他……”管事婆子想起刚刚对容楚放的狠话，现在心中懊悔不已。但是李陵安也不去计较了，现在最主要的是看能不能从这些杂物里面找到什么线索。
容楚将这几车遮盖杂物的布掀开，发馊的气味更浓了，随着热浪滚动，真是让人分分钟就想窒息。
但是容楚离这些东西最近，可也是最淡定的，他认认真真的将每个木桶里的东西都看过。在厨余污秽物里，他看见了一些分散的药渣子。
其中哪怕煮过也依旧和原样差不多的是金森草，容楚蹙眉，这种草药是药也是毒，少量引入有止疼化瘀的作用，但是长期服用或是一次性过量，将会使病人意识逐渐涣散。
而且一旦服用了含有金森草的药物，病人不能受刺激，否则病人会不能与常人对话，哪怕被唤醒也不会回到现实中来。病人将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直到死去。
一般开这副药，必须定量并且登记详细。
容楚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他远离这些污秽物来到李陵安身旁：“有眉目了。”
李陵安听见这话左眼一跳，不敢大声说话，因为怕这气味都从嘴里入：“接下来去哪里？”
“再去看看尸体。”容楚说到。
李陵安点点头对旁边的管事婆子说：“你们将东西送出去吧。”
“是。”
说完，李陵安和容楚快速地逃离了这里。
尸体已经送到了专门停尸的地方，而秦旌找来守尸的人竟然是影。不知道秦旌用什么方法找到暗处的影的，不过肯定是影自己愿意现身帮忙，不然肯定一直躲在暗处跟着李陵安。
话说李陵安还没正式和影见过，但是容楚有。当时去追从城西出发的黑箱时，容楚是最先赶到支援的。
不过此时，一个女子站在尸体旁边，面无表情甚至长时间一动也不动。路过的人恐怕会分不清究竟躺着的是尸体，还是站着的是尸体。瘆得慌。
李陵安进来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见着李陵安和容楚来了，影也不在这地方多待，从窗户翻出去又消失了。唉，可能高手都喜欢跳窗，李陵安想到。
容楚走上前再去看尸体，此时尸体已经慢慢僵硬，太阳穴一圈逐渐发黑，而四肢发黑更加明显。
“我可能需要在他身上动刀。”容楚询问李陵安的意见。
按理来说，死去的人的尸体便不能动了，但是朝廷查案除外，可是仍有很多忌讳。
“你若觉得无事，便动吧。”
容楚并不担心那些，更不在意这些习俗。他取出一把小刀，往尸体食道上划了一刀。李陵安听见刀划肉的声音，仿佛又想到了那日道士头撞柱碎骨的声音。
他闭上眼睛堵住耳朵让自己不再去回想，而容楚也注意到了李陵安的动作，“你可以在外面等我，马上就来。”
“可是你一个人在这……”李陵安觉得把容楚一个人扔在这个地方不好。
“我以前梦想就是仵作，你让我一个人享受一下。”
“……”
这应该是容楚有意识说出来的缓解气氛的话，但是怎么觉得容楚还是不说这类话比较适合。因为他面无表情声音冷冰冰地说出来，就好像在说，“我想杀你，你想要哪种死法”一样。
李陵安不再多说，脚下抹油地出去了。
而容楚则更加仔细的观察。果然，现在流出的血呈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