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十多年过去了,虞国易主,老皇帝去世,他的小儿子穆云继承皇位,年号“庆元”,左丞相余丘樊与右丞相麟复臻两党的斗争,史称“鱼鳞之争”,最终以右丞相麟复臻获胜,代价便是余丘樊被构罪杀害辅学大臣周倾白一家,而被满门抄斩,以及东宫太子穆洛遇刺身亡,可是这里到底有多少真假,有多少猫腻,恐怕连说书人都不敢肆意创作。
虞历庆元十一年,春,虞国,云安城。
云安城是虞国的都城,这里还是和如常一样热闹,在城中的一家酒楼里面,大家开始议论纷纷。
“唉!世道变了,将军府都遭窃了!”
“真的假的,这将军府如此森严,究竟是谁胆子这么大?”
“谁知道呢!只听说,这将军府里面有一价值连城的玉如意,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贼人盯上了,一连三天,几百个盗贼先后光顾了将军府,那家伙,房梁上黑压压的一片呀,朝廷的玄机处派了好多高手追捕盗贼,就这样,还跑了一大半呢!”
“这么恐怖!那我得赶紧回家把鸡圈和猪圈给锁起来。”
“你别逗了,你这鸡呀猪呀谁偷呀。”
云安城东,栗家庄的翠竹林里,白轩(字牧文)身穿夜行衣,踏竹而过,脚下生风,步履绝尘,掠起了簌簌声响,这般步法便是迷离步小成的表现,后面紧跟着一双脚步,急促异常。
忽而,白轩停了下来。
“你已经追了我十里地了,不累吗?”
“累。”跟随之人,身穿玄机处的白色锦衣,手里拿着一支判官笔,气喘吁吁,虽是男子装扮,眉宇之间却透出一股秀气,此人是墨羽,字飞花,身份是个女子,但是却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正是当今虞国镇北大将军墨东来的小女,墨家世代效忠虞国皇室,如今墨东来手下兵马千万,镇守北郡,以抵御北越国,其下仍有一子名叫墨言风,是现在虞王穆云的御前护卫,专门保护虞王安危。
墨家血脉,但凡是个男子身,便可以上朝为国尽忠,上可以驰骋沙场,为虞国开疆辟土建立不世基业,下可以管理地方,保卫虞国百姓安居乐业。只可惜,墨东来只生了一个儿子,这第二胎偏偏是一个女儿,女儿身又怎能担任国之重任呢?又怎能卫国护民呢?于是,墨东来便将墨羽留在云安城之中,女孩子家的在家做做女工,闲来读读《诗经》便好,可是墨羽竟然偷偷女扮男装进入了玄机处,并且还成为了其中的一名锦衣护卫,或许她想证明自己,证明在这个时代女子并不比男子差。
“那么多贼,你为什么就追我一个?”白轩好奇地问。
“是呀,那么多,贼,我为什么,偏偏追了你,我也,不知道呀。不对,你是贼我是兵,我追你天经地义,你哪来这么多废话?看笔。”说完,判官笔直指眼前身穿夜行衣的白轩。
白轩可不是一般的小毛贼,而是江湖秘密组织影子卫风部的银牌刺客。影子卫是前朝人士秘密组织的刺客联盟,分为四大部门,分别是,负责暗探的风字部,主营铸造的火字部,擅长奇门的玄字部,以及分管暗杀行刺的雷字部。风火玄雷四大部门分工合作建立起了一个庞大的组织,只待时机,造反。
两人交上了手,白轩本不想惹什么是非,毕竟自己的身份不能暴露,但是墨羽哪管这些,这贼都偷到自己家里了,再不管还做什么护卫。
墨羽的判官笔还是有点东西的,毕竟当初跑去云燕坞偷学了一阵武功,这上乘轻功也是从那一并学来的。白轩赤手空拳有点顶不住了,好在他身上有一些可以脱身的东西。趁着墨羽的转身,白轩运气打了一掌,借着掌风带着他自己制作的香粉“人面桃花相映红”,虽然名字有点长,但是只要闻到了,至少你的身体得瘫软上半个时辰。
墨羽确实没想到白轩还有这一手,整个“人面桃花相映红”都扑面了,接着一个喷嚏就打了下来,然后身体开始变软了,没有什么力气,只好靠着旁边的竹子。
“此香并没有什么危害,只是想让兄台休息一下,半个时辰后自然恢复,莫再追了。”计谋得逞的白轩赶紧脚底一抹油,使着自己的迷离步离开竹林了。
只剩下墨羽一个人一边打着喷嚏,一边埋怨着,“使用迷香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继续打呀,下次别让我再碰到你,阿嚏。”墨羽对香料有些过敏,所以这个喷嚏一个接着一个,对她来说真是够折磨的了。
白轩去往自己在城外的小屋,脱掉了夜行衣,换上自己平时的衣服,雅白色断云长衫,腰间挂着一个白玉,玉上刻着一个周字。
穿上便装的白轩,看上去格外秀美,分明有致的轮廓,那一双想要读懂它至少需要一万年的清澈眼睛,就嵌在轻薄明了的双层眼皮中,半轮月型的鼻子下,是吻过雨露的嘴唇,那凿进尘间的下巴,连着的是时而上下勃动,触动心弦的喉。
白轩回到左各庄自己的家,从自己的窗户爬进去,正巧刚进去,便撞见风离。没想到风离一大早就在那里坐着等着白轩回来呢,旁边的唧唧,还是一般大,就很委屈待在风离旁边,虽然见到白轩回来很是兴奋,但是有风离强大的气场在,唧唧也得乖乖坐在那。
“又去哪里啦?”风离问道。
“风离姐姐,我这不是早上起来锻炼身体嘛,又怕吵醒你,所以就从这走,你看,我给你带了这个。”白轩从兜里掏出一小盒。
“这是什么?”风离接过来。
“花想容!”
“胭脂水粉?牧文,咱们家就是开胭脂铺的,你给我这个?”
“你打开看看,这可是我自己调的,这个云安城独一份。”
“这味道......清香扑鼻,不对呀,平日里你不是不喜做这些吗?店里你也不愿来。”
“我是不喜给别人做这些,但是给风离姐姐,你是千般万般的愿意呀。”
“就你嘴甜,好了快下来吃早饭了。都等你老半天了。”风离还是很疼爱白轩的,自从从百花谷里把小慕文带出来,就给他改了名字,他不再信周,而是改姓白,白——周倾白的白,号牧文——自然还是他的名慕文的谐音,当然一般时候叫白轩。虽然,一切似乎都发生了变化,但是,白轩仍明白自己该干什么身负血海深仇不得不报。
一是灭门,二是灭谷,一个是朝堂,一个是江湖,造孽者谁也逃不了......
如今,风离在离云安城不远的田各庄开了一家胭脂店,店里有一个店员,白轩叫他鲁大哥。吃饭的时间到了,鲁大哥一下从店员转换到了厨师,一个个拿手好菜摆上桌,或许某一天鲁大哥又从厨师转换成姐夫了,白轩这样想着。
“吃饭了,小白,你看我给你做的藕香脆鸡、糖醋排骨还有这个红烧狮子头。”鲁大哥很是热情。
“鲁大哥,吃个早饭,你这未免也太丰盛了吧。”白轩都看傻了,旁边的唧唧不管这些早就馋着桌上的肉了。
“欸,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当然要多吃点好的啦,我要是亏待你了,店长岂不是要打死我。”鲁大哥看了一眼风离。
“说的真好,但是这菜钱我是快给不起了。”
“没事,菜钱我出,我不吃嘛。”
“姐,你这也有点过分了吧,本来一个月就只给人家两钱银子,还各种使唤人家,也就是鲁大哥人好,要是换了别人,恐怕早报官了。”白轩有点看不下去,着急着早点让鲁大哥转正,“要不你给人家一个名分,也好落得个心安呀。”
“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小孩子啥也不懂,就知道瞎掺和。”风离夹着一块鸡肉搁到了白轩的碗里。
平凡的生活其实也挺不错的,这十几年,白轩和风离相依为命,在平淡无奇的日子里,平安的长大。可是,长大就意味着不再是平安了,虽然风离常常和白轩谈心,想让过往的一切都过去了,因为如果真的去与他们做对,还不知道会发什么。以一人之力对抗朝堂,对抗偌大的江湖,简直是以卵击石,风离只希望白轩能够平安快乐,但是白轩的快乐就是为那些逝去的人报仇,他要让一切因果都得以了结,不然他每天晚上的梦里血流成河的画面,他记忆之中悲惨痛苦的印记便无法抹去。
白轩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掏出了那件百花印记的白色长袍,正是这件长袍,赋予了他如今一身独特的武功。这件白袍本是百花派符川掌门的衣物,多年前荼椒偷学《药香经》后,符川掌门便烧毁了《药香经》,但是将其中重要的制香绝技,以及运气使香的心法留了下来,就纹在了这件长袍之上,但是秋涟和香茗一向敬重师父,便将其遗物收于暗室之中。
正巧,那天白轩把这件白袍穿了出来,回来之后发现上面纹有《药香经》,这么多年来一直潜心修炼,武功大有进步。再加上当日他喝了百花净香水,他身体之中四处都散发着香气,平时都是用药香经的心法抑制其散发,也可以说是因祸得福吧。更是因为白轩学习了《药香经》的武功,也便是百花派的门人了,百花派灭派之仇,也自然落在了他的身上,他也明白,日后定会复仇的。
此次探查将军府,白轩有所发现,关键便是在这玉如意身上,其实这原先确实只是一个普通的玉如意,而且放在将军府之中已经很多年了,怎么就突然变成了江湖盗贼争抢的对象呢?又怎么会惊动整个朝廷玄机处为之大肆追寻?似乎,玉如意是一个引线,只是不知道何人把控着,也不知道要引诱谁人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