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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倒下之前,许承望还在想他爹。

  他爹以往在村里名声不好,他是知道的。

  不过知道又怎么样,他也不在意。

  老子不争气,他这个当儿子的争气就行了。

  老子丢的名声,他能帮着找补回来,靠的是什么?

  不是别的就是读书,尤其是在许执钧三年前守孝开始,村里几乎人人见了他,都要夸他是个有出息的,要不了几年村里说不定就会出一个举人老爷……

  现在这些都毁了,全毁了!

  许承望突然昏倒,陈裕安也被吓了一跳。

  赶紧去扶他,这一扶就发现了问题,许承望手心烫的都能煎鸡蛋了。

  陈裕安是个厚道人,怎么着也不会这会儿直接把许承望丢下。

  他先将人就近扶进了一间卧房,也顾不上是他的还是他爹的,反正都是一家人。

  许承望烧的这么厉害,要是把人就这么放这儿,也是事儿,陈裕安思来想去又想到了刚刚隔壁院子里跟他搭话的那个大叔。

  那个大叔看着是个热心肠,陈裕安也顾不得想许多,赶紧敲开了隔壁院子的门。

  “怎么又是你?华哥儿不是在家吗?”安叔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前的陈裕安愣住了。

  “承望兄昏倒了。”陈裕安焦急地说道。

  “好好的怎么昏倒了?”安叔看陈裕安的眼神一下警觉起来,难不成这小子是什么盗匪?

  陈裕安赶紧将许承望发热晕倒的事儿说了一遍,好在只是实心眼,又不是真的傻子,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安叔也就将信将疑地跟他去了隔壁,这一看,许承望确实是烧的厉害。

  安叔也顾不上许多,自己赶紧去找生叔,又让陈裕安帮着去找许执钧。

  “未哥儿是谁呀?我要去哪儿找他?”陈裕安被安叔安排的明明白白。

  可惜他对许承望家里的情况,虽不说一无所知,也差不了多少。

  陈裕安又是第一回来同姜村,哪里知道哪儿是哪儿。

  安叔心里着急,见陈裕安还摸不着头脑更急了。

  一把扯了他就往外走,边走边说:“路上说。”

  安叔平日做惯了地里活儿,下手自然不会轻。

  陈裕安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少年郎,瘦瘦弱弱的。

  安叔一扯,他跟在后面,动作慢一点,整个人都恨不得要飞起来。

  “大叔,还请您慢一些。”刚出许三儿家院子,陈裕安就气喘吁吁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安叔见他这样,心里愈发不耐烦。

  干脆松开手,让他跟在自己后面,一路小跑。

  “就是这家,未哥儿是华哥儿堂兄,现在许三儿不在家,华哥儿的事儿,找他准没错。”安叔说完,就丢下陈裕安去敲门,自己则小跑着往生叔家去。

  许三儿是个好面子的人,两家之间的事儿,只要没和许执钧彻底撕破脸皮,他就不会到处嚷嚷。

  至于他屡次找许执钧和婵媛的不痛快,在他看来这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亲戚之间哪儿有顺顺当当的,免不了牙齿磕了嘴巴,那也是一家人的事儿。

  安叔不过是许三儿家邻居,又怎么会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怎么着两家还有着亲戚关系呢。

  陈裕安又咚咚咚敲了半天门,不过不知道是今天运气不好,还是怎么的,半天也没见到人出来。

  反而又是隔壁先有人探出来个脑袋查看,这次倒换了个婶子,问道:“你是?”

  这位婶子不是别人,正是春婶。

  武叔一家忙着收拾东西,正要把行李往院子里搬。

  昨晚看完灯,武叔借了铺子里的马车,将一家人带回来,想着正好今天还能驼行李。

  马车停在前院,武叔和春婶正准备把马车赶出去,就听到隔壁的门被敲得咚咚响。

  春婶赶紧出来看,不料这一看,来的是个陌生小公子。

  “我是承望兄,也就是华哥儿的同窗。”陈裕安赶紧朝春婶行了个弟子礼,又解释道:“今日本是有事前来寻承望兄,不料承望兄受了风寒,昏了过去,这会儿正在发热。我得人指点才找到这家,听说承望兄的堂兄住这儿,敢问婶子,可是真的?”

  春婶见陈裕安说话斯文有礼,长得白白净净的,又听他说华哥儿,不像是骗人,随即点了点头。

  “这家之前确实住着华哥儿的亲戚,不过现在已经搬走了。”陈裕安见春婶不像是在骗他,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春婶是个热心肠,又见他年岁尚小,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道:“我们一家也要搬去县里,你说的这事儿我倒是可以帮着带个话。不过华哥儿那边,还得你先照看着了,到县里这一来一回也得些时间。”

  陈裕安赶紧道谢,又说自己能先帮着照看许承望。

  春婶听他这话,心里才算是踏实了。

  华哥儿也是个可怜孩子,有个不着四六的爹,好在这孩子是个争气的。

  春婶虽和许三儿不对付,对许承望倒没什么恶感,反而心里也有些许担忧呢。

  谁知道许三儿那个鬼又死哪儿去了,半大的孩子一个人在家,可不就是容易病。

  “是谁来了?”春婶关上门,武叔就放下手头的事儿,感激凑过来问。

  刚刚那动静,怕不是又有人来找茬。

  “是华哥儿的同学,说是华哥儿病了来找未哥儿去帮着照看。”春婶说着就忍不住感慨,“你说华哥儿多争气呀,他那个爹真不是个东西,指不定那一天就要把他儿子拖累死。”

  不过是春婶随口的一句感叹,谁知竟然一语成谶。

  武叔的注意力却不在这儿,反而扭头问春婶,“你怎么说的?”

  武叔了解她的性子,果不其然春婶就说了自己要帮着带话的事儿。

  “你呀你!”武叔长长地叹了口气,一副头疼的神情。

  “你这是什么意思?”春婶见武叔这副模样,心里也来气,“想说什么你就说!”

  春婶最受不了别人含含糊糊,偏偏她家这个就是最喜欢含糊的,当初她不知道怎么就被蒙了眼,觉得这是个老实人。

  “我说你这事儿做的不对。”既然春婶相听干脆的,武叔干脆就直说了。

  “我哪儿做的不对?”春婶瞪了他一眼,只当他这是老毛病又犯了,不想担事儿。

  “多大点事儿?不就是帮着传个话,能把你累死?”春婶嘟囔完,干脆自顾自地收拾起东西,不想理武叔。

  “缺心眼货!”武叔在心里小声念叨了句,抬头见春婶生闷气,脸上却不自觉露出个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