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早春,刚刚过完了年,大街小巷中正处在一片欢天喜地的气氛之中,家家户户门头贴着的对联没有取下,而前些天燃放的烟花爆竹还有不少横在大街上,无人打扫,节日的气氛笼罩着这座城市,而在这日益艰难的世道中,也许只有过年这样的喜庆才能让人们暂时忘记民生的艰难。
百官坊中,一处不算起眼的院落,平平无奇的黑色大门紧紧地关闭着,此处正是国子监司业张居正的住处,这样的从四品官员在大明的朝廷里多如过江之鲫,实在算不得了不得的大官,跟现在还门庭若市,大门口排队等着接见的严府,徐府等阁老们的府邸相比,更是可以算得上门可罗雀了。
院内的一处幽静小院里,四个孔武有力的家丁卫士却是持刀而立,牢牢地守着院门,小院内的一处精舍之中,从二楼的窗口看进去,一个四十出头,面如冠玉,器宇轩昂的长须白面文士,却正站在室外的围栏上,看着远处的梅花,一边轻轻地抚着自己的须髯,一边微微地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胖得象个水桶似的钱广来,今天一身仆役的打扮,他是随着张府今天外出采办的马车一起进来的,这会儿钱广来正坐在屋内的客椅上,喝着一杯刚泡的清茶,他的右手端着茶碗,左手轻轻地揭开茶杯盖子,在茶碗上细细地磨了几下,一股沁人心脾的茶叶清香钻进了他的鼻子里,让他不由得赞道:“好茶,张大人,看来明年我也不用孝敬你第一碴儿的西湖龙井了,你这里的存货可比我的好啊。”
那白面文士正是张居正,他微微地睁开了眼睛,也不回头,叹道:“钱胖子,你给我说实话,这个天狼真的值得我们这样信任吗?”
钱广来微微一笑:“张大人,咱们的交情也有十多年了吧,我提这天狼也不是一次两次,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张居正的眼中寒芒一闪,转过了身子,沉声道:“可是我们毕竟没有见过此人,也没有和他长谈过一次,他究竟想什么,要做什么,我们现在一无所知,这回他在东南这样帮戚继光,我总是有些不放心,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事,此人出身锦衣卫,会不会是陆炳想要打入我们的一颗棋子呢?”
钱广来放下了手中的茶碗,正色道:“我钱广来可以用项上人头作保,绝对不会有问题,此人在加入锦衣卫之前我就认识了,是我的生死兄弟,跟魔教有不解之仇。以前跟我还一起在东南抗过倭寇,也就是在那次之后,他追击倭寇高手,就此失踪,后来我才知道他进了锦衣卫,又因为陆炳投向了严世藩而叛出,三年来在大漠一带积蓄力量,大破英雄门,然后才来东南立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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