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范叔闲想蒙面回去杀人,范芬心中不由地叫苦:
我的个少爷诶,你只知道那个从九品的小骗子,却不知道书生也是个高手。连我都不一定能打得过那个书生,你过去,岂不是是送菜呢。
范芬心中这么想,话可不敢这么说。
他斟酌了一下语言说:“杀区区一个从九品,怎么还需要你出手。不如我去。”
范叔闲说:“你不擅长武功,还是不要逞强。”
范芬笑道:“我就是再不擅长,也一大把年纪了。七八品的水平还是有的。对付一个从九品没有问题。
“而且,咱们刚跟他们起了冲突,那两个人就死了,岂不是惹人怀疑。所以,得等个机会,等他们去个没人的地方,才好出手。
“这样一等,估计会浪费很多时间。比武招亲没几天了,你还得调整状态,不好一直盯着他们。”
范叔闲说:“那好,我见那个小骗子就来气。你把他的头颅取来,我刺上两剑才解气。”
范芬心说,你个小兔崽子,要求还挺多。
但毕竟溺爱晚辈的心思占了上风,于是说:“罢了,你们在前面中流镇等我一天,如果我这边顺利,就去那里跟你们汇合。
“要是见不到我,也不用担心,估计我只是没等到机会。比武招亲要开始了,你们就直接去崤山别院。”
安排完这些,范叔闲继续上轿赶路。
范芬则换了一身衣服,慢慢回了阴平镇,在月笼沙对面找了一个饭店进去点了酒菜。
唐小乙所在的雅间,面朝饭店有一个大窗,虽然帘子已经拉了下来,但仍然可以看见帘上的影子。
范芬就一边吃饭,一边透过帘子观察唐小乙那屋的动静。
他等的不是唐小乙和疯书生到没人的地方。
等的其实是疯书生和唐小乙分开。
范芬见过疯书生发起的气势,对于战胜疯书生也没有把握。而他天生谨慎,没有必要,也不想去招惹那个高手。
只想偷偷杀掉唐小乙,再抢走辉月便是。
夜已深。
疯书生接连喝了好多杯,终于一头栽倒在桌子下面,嚷道:“人不醉我我自醉,家未破灭国破灭。”
然后就呼呼睡去。
唐小乙坐在软椅上,屁股下面是软软的,往左边靠,软软的,往右边靠,也是软软的。
张口,便能喝到软软、绵绵、甜甜的酒。
向后靠,立刻便有软软的东西托出他的脑袋。
最后,他的眼神也变得软软的。
香姐只是微醺,她看了看水漏,时候已经不早了。
于是喊来两个仆妇,把不省人事的疯书生抬走,送到楼下休息。自己也悄悄出了门。因为门闩已坏,便从外面悄悄上了锁。
疯书生一走,唐小乙的眼神便清澈了下来。
疯书生醉酒,可能是假装的。
内力到一定程度,喝酒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把酒逼出去。这些低度酒,对唐小乙都不起作用,又怎么可能把疯书生放翻。
所以,不论疯书生怎么表演,唐小乙都没有放松警惕。
可是,直到疯书生被仆妇抬走,唐小乙都没有看出来这一次考验是什么。
现在屋子里只剩下一男十女。唐小乙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就干该干的事情吧。
他站起身,把朝街的窗帘拉紧。
朝山的窗帘却只拉了一半,更添风情。
粉色的纱帘很薄,今天的月又亮,屋里点了五六根蜡烛,透过窗帘仍能看见乳色的月光。
唐小乙有一副好皮囊。
所以,他一拉上窗帘,满屋子姑娘纷纷眼睛一亮。唯有辉月,脸一红,眼中露出了一丝羞涩。
可是,唐小乙觉得有些不自在。
仿佛有一根针,扎在脖子后边的皮肤上。
有人在盯着他。
这让他怎么也提不起兴致。
唐小乙坐在软椅上,看见满屋子莺莺燕燕,叹了一口气。唉,今天这六十多两金子,只能白花了。
一屋子女人都跃跃欲试。
他们你推我,我拉你,最终,把辉月推了出来。辉月红着脸坐在唐小乙腿上,一只胳膊攀上了唐小乙的脖颈。
另一只手向下摸。
却抓着了一个酒杯。
唐小乙递给她一杯酒,笑道:“先喝酒,再办事。”
辉月低头,轻轻从他手中,咬着杯沿把酒叼走,仰脸把酒喝了。
这酒一喝,就是半夜。
只要唐小乙不愿意醉,他就能一直喝下去,满屋子姐儿可不行。
唐小乙越战越勇,姑娘们丢盔卸甲。
等到月上中天的时候,屋里便只有唐小乙一个人在好好地坐着。其他人,不是瘫在塌上、趴在椅子上,便是躺在地上。没有一个清醒的。
可是,他脖颈后刺刺的感觉一直都没有消失。
这说明,在暗中窥视他的人一直都在。
唐小乙想了想。
大声问了一句:“马桶在哪里,我要小解。”
然后歪歪斜斜起身,仿佛认不出方向一般,左三步、右三步转了几圈,恰好到了门口,用内力震断门锁,推门走了出去。
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壶酒,举着往墙角倒。
刚开始,范芬在月笼沙对面的饭店。
唐小乙那个雅间,面对大街这一面的窗户,已经拉上了纱帘。所以范芬只能看见里面人的影子,听见里面饮酒作乐的声音。
唐小乙在里面泡数百两银子一夜的妞,范芬却在对面吃三个大钱一碗的面。
他好生委屈。
后来饭店打烊了。
范芬就转到月笼沙另一边,朝山的那一侧。
亲眼见仆妇把疯书生抬走。
亲眼见唐小乙大战群英。
又亲眼见唐小乙出了雅间。
年轻人惹了越女派范公子,才抢来辉月的梳拢权。可现在,该办的事情还没办,年轻人喝多了认错门出去了。
一会儿肯定会回来。
机会来了。
范芬拉上蒙面巾,助跑两步飞起,像一个蝙蝠一样,无声地穿越几丈的距离。
他攀在雅间的窗棂上,轻轻把窗帘掀起,往里看了一眼确认后,便钻进了雅间。
范芬心想,杀死那个从九品的年轻人,一招足以。
难点是不让年轻人呼救,引来那个中年书生。
所以,最好的方式,便是从后偷袭。
雅间进门左右两侧,各有一个绿植架子,从那里偷袭,只要能一击打断年轻人的颈椎,年轻人的呼救便叫不出口。
外面的尿声已经变小了。时间紧迫,年轻人很快就会回来。
范芬赶快躲在了绿植后面的阴影里。
忽然,一个声音在范芬身后响起:“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