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应急预案

奇迹之年后，为了延伸肢体感官，脑机接口在各领域广泛运用。手臂上的通用接口，或者无线协议都能控制设备。普通的接口协议由大脑下达指令，结果的反馈信息由图像和声音。is是全面互通的接口协议，最大的区别就是信息反馈模式不同。使用is接收的反馈是意识层面的，连接的设备就像是自己的身体。

　　视觉、听觉需要复杂的传导，然后在大脑中形成认知。is协议则更像是嗅觉，嗅觉受体能瞬间完成与大脑间信息的传输，调动各个脑区协同工作。

　　 is连接互通的信息流巨大，在连接时会进入深度沉浸的心流模式。这要求控制者有超强的信息承载力，抗干扰能力，同时还不能迷失其中。大部分设备的精密操作都需要is协议，经过无数代舰载神经网络系统的开发，现在使用的是区域神经网络系统。它可以单人控制，也可以同时接入多名操作员，控制战舰的每一个部分。战舰系统的协议专有名词是iss，也代指能承受iss协议的人。能进入舰桥指挥室的人都是iss，通常由其中的佼佼者担任舰长。

　　冯月月是第二人选，拥有少将军衔。她不光是优秀的导航员，还是第一个单独完成战舰驾驶的舰长。战舰的iss系统为了安全，大多选用物理连接。冯月月的生物接口安装在耳后，是嵌入颞骨乳突的第七代产品。线路穿过颞骨，连接大脑皮层覆盖的单碳纤维膜。

　　“唤醒通信员，联系其他舰长。”冯月月下达着命令：“还原强制断开iss链接后的神经影像，投影显示，复原操控数据。”

　　呈现的图像中诺亚号就像巨大的虎鲸，淡金色的神经网络勾勒出战舰的形状。所有的金线最后都汇聚到舰桥，四个人形神经网络与这个庞然大物相连。诺亚号从亚空间一跃而出犹如蛟龙出海，深海中的霸主还没来得及威风，离开水面的它就像松脂黏住的昆虫，在一片粘稠中挣扎。此时，他们3人被切断连接。粘住诺亚号的松脂穿越时间，迅速凝结，然后碎裂。

　　金色的网络也支离破碎，只有鱼腹之中内层能量装甲包裹的区域，勉强维持完整。舰长切段其他人的连接之后，将所有能量都补充到核心区装备的能量装甲。同时还启动了因为亚空间停机的反应炉，反应炉开始运转，能量也逐渐充盈，破碎的能量装甲重新生成。

　　记录还能读到相凉的思维残影，包含了他对事故的推测：星门撕扯开的亚空间通道连接另一片星空，舰队的突然出现让这片星空质量突然增加，增加的质量产生了空间波动，最终形成空间塌陷。相凉猜测空间塌陷会持续一段时间，给空间补充能量可以大大缩短塌陷持续的时间。

　　塌陷引起的撕裂，扯碎战舰的物理装甲，如果没有及时加强核心区的能量装甲，诺亚号将会直接解体。踏出亚空间反应炉已经可以启动，保住动力室中的反应炉，再让它们第一时间启动，就能保住战舰。相凉舰长做出了准确迅速的判断，成果守护了战舰，可是他自己却没有被拯救。

　　完成回放后，爱副官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出现在冯月月的脑海中：“他爱你。”

　　“什么时候ai可以准确转述这种语句了？”冯月月一阵苦笑。

　　诺亚号的操作系统还在设计之前，他们就已经认识，iss的深入交流会导致精神吸引。防止情感因素影响，一艘战舰内的iss不许恋爱。死亡帮他解开枷锁，正视自己的感情。伸出手触摸金色线条构成的模糊脸颊，但越是接近，那张脸消散的越快。冯月月不自觉的加快速度，试图挽留些什么，握紧的拳头里没有任何重量。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光晕中，只剩下回忆中的身影和温柔的声音。

　　完成充能的内层能量装甲不断向周围的空间辐射能量，平复了周围的空间塌陷。本该四分五裂的诺亚号维持着大致的轮廓，无数细小的空间裂隙，如同噬人的猛兽，弥漫在这片星空中。只有外层能量装甲充能完毕，它们才会完全消失。冯月月的身体就是被空间裂隙撕碎，损伤如果没有蔓延到脑，得到及时的救治，就可以保全性命。舰桥那些急促闪烁的红灯，都是被裂隙夺走的生命。

　　确认死亡的人数达到4万，由于维生系统和医护人员参与援救，统计数据逐渐停止了上涨的趋势。通信员接入iss，收到7艘战舰的回复，大副将恢复的外部影像放大推送到主屏幕上。

　　“这是青凤和奈良号的影像。”大副指着放大部位的裂痕，它们就好像瓷器碰碎的釉面，微不可查，但它就是已经坏了：“我建议派遣骑士前往探查。”

　　“骑士待机，派无人机查看，天眼阵列控制通信范围，覆盖舰队后不要向外辐射。确认各舰反应炉启动情况，统计能起飞的舰载机数量。将所有舰长通信接入。”冯月月不自觉的摸着右侧的耳垂，修复液新生的部分还有些许异样，伤口齐平的发梢扫过指尖，那种触感提醒自己依然活着。

　　七组全息影像接入舰桥，冯月月的全息影像坐在舰长的位置上，她和受伤之前一般无二。大副和爱副官的影像出现在两侧，舰桥的虚拟会议室显得那么空旷。

　　“诺亚·爱，方舟级战舰诺亚号副官，本次会议由天眼阵列系统链接。失联战舰21艘，确认各舰反馈情况，符合舰长会议启动条件。舰长相凉牺牲，依照权限序列现由冯月月少将担任本舰舰长，见证人威尔斯大副。舰队损毁比例超过75%，开拓探索任务终止，启动应急预案。本旗舰收回最高指挥权，舰队进入紧急管制，各级副官更新权限级别。”爱副官依照内置程序直接启动应急预案。

　　开拓舰队的军事指挥由相凉负责，探索开拓任务由白翼号的专家组负责，组长是拜伦·唐纳。拜伦不在会场，但是白翼号舰长的脸色没什么变化，各舰的智能副官照例更新了管理权限。冯月月只想召集舰长公布相凉的发现，做一些应急处理。结合所有副官的算力推演眼下的空间情况，制定营救策略。没料到副官会主动执行应急预案，如今她也没有退路，只剩油然而生的觉悟。

　　冯月月略微沉吟片刻，开始她成为舰队最高指挥官的第一次发言：“相凉舰长已经牺牲，但他坚韧的精神与我们同在。各舰优先完成能量装甲充能，暂停启动休眠唤醒程序，汇总航行记录。根据相凉舰长推测，这是由于空间质量突然增加引起的空间塌陷，需要持续输出能量，以稳定空间。所有副官结合天眼系统探测的资料，进行联合演算，推演空间塌陷的情况，恢复稳定需要的时间。标注战舰内部空间裂隙覆盖的区域，设置警示标示，进入安全区的舱室才能启动休眠唤醒程序。”

　　诺亚号的动力舱室保存完好，强劲的动力输出早早完成了能量装甲的充能。连休眠舱上的能量护盾也顺利启动，内部的空间裂隙已经消退。看到诺亚号内部处于安全区，冯月月感到一阵庆幸，她的第一条命令就包含人员调动。所幸相凉最后安排得当，才没有产生新的伤亡。

　　“方舟级诺亚号、无畏级白翼号，舰内处于安全区；无畏级泰坦、洛阳，战列级贞德外层装甲充能完毕，已做好安全区域标识，安全区内执行休眠唤醒；以上战舰反应炉状态良好。无畏级库鲁斯、战列级克拉姆林反应炉部分故障，内部能量装甲充能中。诺亚号质心外沿七百公里进入相对稳定区，相对稳定区空间塌陷已消除。空间坍塌范围直径130万公里，空间恢复稳定时间预计377小时。”爱汇报着各舰情况，这是所有副官协力得出的结果。

　　冯月月计划用诺亚号外延的能量装甲，同时覆盖两艘受损较为严重的战舰，帮助她们稳定附近的空间，以免造成更多的人员伤亡：“计算引擎启动后稳定空间的偏移情况，寻找同时覆盖库鲁斯与克拉姆林的路径。”

　　“根据现存引擎情况、稳定空间偏移情况，计算最短路线。”爱迅速提出移动方案，稳定空间的覆盖偏移也缓慢渲染到全息影像当中。

　　全息影像开始播放渲染的模型，引擎启动后的诺亚号就像巨大鸡蛋的蛋黄，推着外围的好似蛋白的稳定空间移动，在蛋黄快要冲破蛋白时，速度开始放缓。推着整个稳定空间缓慢移动，直到这片空间同时覆盖两艘战舰，诺亚号才逐渐停止。诺亚号喷射口缓缓调整战舰的位置，直到荡漾的蛋白停止波动，稳定区依然能覆盖两艘战舰为止。

　　“增加10km安全距离，重新计算。”冯月月指着诺亚号几乎脱离安全区域的地方，等到新的航行示意图出现，她才下令：“按照预定航线，保持观测，天眼系统持续监视空间状态。协助白翼、泰坦、洛阳、贞德号完成动态模拟，确保在稳定区内向本舰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