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哲巴想起自己第一次参加骑射比武的场景。
那时他才十三岁,对手都是各个部族的成年人。他专心射箭,对周围人的质疑与嘲讽不闻不问,最后出人意料地赢得比武。父亲与本族人兴奋地跑过来,七手八脚地托着他,四处炫耀。
阿哲巴对此印象深刻,因为那是他第一次对“人群”产生奇妙的对立感。此前他总是人群的一部分,弓箭让他与人群截然分开;俯视与仰视,简简单单的两个动作,划出一条清晰可辨的界线。
眼前的场景与当年何其相似,只是没有亲人的骄傲与陌生人的欢呼,不同的脸上全是相同的冷漠。
阿哲巴努力昂首挺胸,做出与人群一致的冷漠表情,可总有一个念头在心中挥之不去:自己为什么没有死在战场上?那可是包括父亲在内许多人的预言与期望。
为了驱逐心中的软弱,他在人群中寻找,结果却更加失望:曾经崇拜他的士兵、亲如兄弟的军官同僚、平起平坐的将领都在,唯独没有她。
起码她没在龙王身边。
龙王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站在一群高大健壮的北庭人中间,几乎与身边的舒利图一样瘦小病弱。
龙王,阿哲巴猜不透这个人,就像猜不透上官如的心事。两人目光相交,阿哲巴轻轻点头。
在所有人当中,只有舒利图的目光稍显不同——流露出一点无奈与同情。
阿哲巴突然感到脸上发热,龙王与舒利图都救过自己的性命,他回报的却是阴谋。
一想到自己可能当众露怯,阿哲巴急忙摒弃胡思乱想,看着持刀的刽子手,大声说:“多敦王子永远……”
两名执刑人粗鲁地将他按跪在地,其中一人用力拽着他的头发,露出后脖颈,另一个人挥刀砍落。
一气呵成,这是现场观众对这场行刑的唯一印象。满怀心事、自我感觉冷静克制的阿哲巴,在外人看来与另外五名颤抖不已的犯人没有区别。
舒利图邀请龙王私下交谈。
回到帐篷里,舒利图立刻显得疲惫不堪,“阿哲巴是草原上知名的神射手,不该就这样死掉。”
“嗯。”顾慎为随口回道。
龙王似乎心不在焉,舒利图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我其实没什么要紧的事。龙王如果很忙……”
“没什么,我在想……”实话与谎言,顾慎为都不想说,“就这样处决阿哲巴,我也很遗憾。”
舒利图更在意自己的心事,接受了龙王的敷衍,继续说下去——他已经将龙王当成教师与引路人,许多事情只能向其倾述,“整个晚上我都在琢磨,我要是特赦阿哲巴,他会不会效忠于我,毕竟多敦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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