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困境
回到家里，夏然给自己煮了一包藤椒方便面，越吃越不是滋味。
他感到心中有股无名业火无处发泄，但想来想去，愤怒的对象还是自己。
自己又没本事改变什么，装什么大尾巴狼啊。
为了平息心情，他翻开了上午买的那本书。这是大麦的短篇集，出道一年就出短篇集，可谓相当高产了。
然后看了没几页，夏然就确定没有必要看下去了。
这里面的每一篇，都是用各种故事拼凑出来的，每一篇。
夏然阖上书本，准备就寝。就在这时，他收到了八月发来的语音信息。信息很长，八月的口气听上去很气愤：
“夏编，这调色盘我做不出来啊！我能看出他每一句话都在模仿，但每一句话又都没有抄袭，这玩法相当高端啊！”
不出所料。
夏然给八月简短地回复“辛苦了”，便将自己闷在被子里，准备靠睡眠来缓解焦虑。
◇
不知睡了多久，夏然被门铃声吵醒了。他摸出枕头下的手机，却发现手机没电了打不开，可他明明记得睡前还有百分之七十的电量。
他穿上睡衣，一面叫做“来了”，一面打开了房门。
出人意料的，站在门外的居然是触手猫。
她还是穿着一身睡衣，手中拎着一只毛绒玩具。
夏然努力不让自己看上去慌张，他清清嗓子，问道：
“触手猫老师？你怎么……”
夏然还没说完，触手猫便一步上前，随手关上了房门。
紧接着，她一头扎在夏然的怀里。
“我害怕……”
夏然举着双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我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有一个看不清脸的家伙，站在床边，盯着我……”
触手猫深深埋着头，又向前逼了一步，夏然脚下没站稳，坐在了地上。
于是触手猫骑在了夏然身上，月光从窗口照入，打在两人的睡衣上。
触手猫俯身趴在了夏然身上，嘴唇凑到他的耳边，轻微的呼吸搔弄着夏然的脸颊。
“算了吧，为了一副画，不值得。”
触手猫说道。
夏然感到一阵心酸，他抬起右臂轻轻拢住插画家的肩。瘦瘦的，仿佛一把就能捏碎。
“主人，抱歉在这时打扰你。”
重版出来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如果不是音色怎么听都是拉克丝·克莱因，夏然肯定会将这只该死的灵捏碎。
“你被人入梦了。”
夏然猛地一个激灵，从“触手猫”的身下窜了出来。
“夏编？”
触手猫水灵灵的眼镜看着他，脸上挂着委屈。
我特么怎么这么傻！
夏然在心里骂了一句。
人家触手猫可是金丹境的数修，熟练掌握着各种匪夷所思的阵法。这种高手，需要自己保护？
刚会开高达，真把自己当成盖世英雄了？
“我该怎么醒来？”夏然问。
“杀死眼前的这个人。”重版出来答道。
夏然看着触手猫，心里泛起了嘀咕。
尽管这是梦境，但要自己下杀手？而且是杀死一名毫无防备的女性？
“主人，你下不去手吗？我可以代劳。”
重版出来看透了他的心思。
“你怎么帮我？”
“这里是你的梦境，也就是你的意识之海。在这里，我可以调用惊奇高达。”
夏然犹豫了几秒，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动手吧！”
铛的一声巨响，钢铁巨人的手臂冲破了墙壁，探入夏然的房间。惊奇高达屏风大的巨手轻而易举地抓出了触手猫，将瘦弱的女孩子握在掌中。
接下来，夏然听到了咔嚓咔嚓的声响，每次剁排骨时，都能听到类似的响声。待他睁开眼睛时，眼前的“触手猫”已经被挤成了一滩模糊的血肉，只有血淋淋的睡衣和几缕头发挂在惊奇高达的手指间。
“啊——”
夏然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全身冒着冷汗，方才的噩梦挥之不去。
“重版出来！”他气愤的大喊。
“怎么了，主人？”
“你就不能用温和一点的方法吗？”夏然质问。
“抱歉，那番景象并不是我的锅，它是施下术式的那个人，刻意让你看到的。”
重版出来耐心地解释道：
“既然春梦没有达到目的，那就用噩梦吓一吓你。”
“对方是谁？是那个大麦吗？”
“抱歉，拖你入梦的只是一股灵气，我判断不出来源。”
夏然也懒得深究了，他发泄般地躺倒下来，用被子蒙住全身。
然后几乎一夜无眠。
◇
第二天一早，夏然被手机铃声吵醒了，来电人是龙哥。
他也不记得自己何时入睡的，但从身体的感觉来看，应当只睡了不到两小时。
夏然在心理骂了一句，接通了龙哥的电话。
“喂，你特么的到底干了什么好事？”电话刚一接通，龙哥就骂了起来。
夏然被搞得一头雾水，憋着气的应该是自己吧！龙哥这是演的哪一出？
“我原本敬你夏然也是条汉子，昨晚没和你怎么样，没想到你居然用出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夏然更加搞不懂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装！你接着给我装！”龙哥越说越来气，“要不是你小子暗中玩鬼，大麦他会自杀？”
夏然心里咯噔一声。
自杀？
那个大麦自杀了？
龙哥在电话那头继续说道：
“你要是承认了，咱就堂堂正正法庭上见。你要是继续给我装孙子，别觉着自己路子野，我李天龙有的是办法弄你！可别说我没给你打招呼！”
龙哥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夏然一屁股坐在床上，这到底是唱的哪出？
还没等他平复心情，封姐又打来了电话：
“小夏，你身体还好吗？赶紧来一趟公司吧，警察在找你。”
乱了，全乱了。
夏然紧赶慢赶来到了七夏娃，却发现包括田海在内的同事们，都在用害怕的眼神盯着他看。
封姐迎上来，拍拍他的肩膀，小声说道：
“提前给你透个气。那个叫大麦的科幻作者，知道吧？他今天早上在家里自杀了，留了封遗书，上面写了你的名字。更详细的我就不知道了，警察一定会想办法套你的话，如果和你没关系，可别瞎说啊！”
说罢，她还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这次再进去，我可是无论如何也捞不出你来了！”
夏然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杆，走进警察正在等着他的会议室。
整整一上午，夏然都不知道是怎么挺过来的。
他不怪警察，换了是他，也会把自己列为头号怀疑对象。
昨天他在会场提出了针锋相对的问题，大麦还在遗书中清楚的写下“对不起他”。
夏然也不遮不掩，他坦然地承认了自己做过的事情，但同时强调，自己没有大麦的联系方式，更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最后，警察也只能以证据不足草草收场，同时告之夏然他被限制了去往荆林市以外的地方。
结束审讯后，夏然没有留在公司里承受同事们好奇的目光，也没和封姐打招呼就离开了七夏娃，来到街上。
已是午饭时间，可他丝毫感觉不到饥饿。
手机仿佛计算好时间一般响了起来，是触手猫的来电。
“夏编，你做过头了。”
触手猫开门见山地说道。
“你也认为是我干的吗？”夏然叹气道。
“你昨晚，有没有做过一个很奇怪的梦？”触手猫问道。
夏然一惊。
“我不想知道你梦到了谁，只需要告诉我，在梦里你把那个人怎么样了？”
夏然没有做声。触手猫继续说道：
“没猜错的话，你杀死了他吧！我告诉你，大麦是个灵修，你梦里看到的人，就是他的灵核。你捏碎了他的灵核，就相当于杀死了他。
“所以，杀死大麦的凶手，实际上就是你，夏然。”
夏然顿了两秒，发出两声干笑：
“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真相了。”
夏然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