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古书
斗技场中的呼声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每个人都期待着接下来的精彩战斗。
福特骑士慢慢走到场地中央。那是除了伯尼之外，维斯见过最高大的男人。他身高超过两米，装备着沉重的板甲，仿佛是一个会移动的要塞。他的腰间挎着一把五指宽的刺剑，和一柄拳头大小的战锤——他的拳头。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他表演了一下他是如何同时挥动沉重的刺剑和战锤的。这又惹得众人发出尖叫，声浪一阵盖过一阵，吵得维斯头昏眼花。
相比之下，罗摩格斯的出场平淡无奇。他脆弱的皮甲和没有防护的脑袋，无论如何都经不起福特骑士的一锤子。但是也有贵族对他寄予厚望，霜峰城勇士，这是他们愿意信任他的理由。
给罗摩格斯的欢呼也不少，震耳欲聋，仿佛是暴雨中的雷霆。
“你更看好谁？”诺里斯向诺布尔询问道。同时，他也给出了自己的看法：“我看好福特，他英勇无比，是我最厉害的骑士。也是这边没有发生过战争，他只能杀死侵扰的野兽和强盗，否则，我也能给他一个风巢城勇士的名号。”
“那我就看好罗摩格斯吧。兽人们虽然从来没有过成功的侵略，但是我知道他们是多么可怕的存在。”诺布尔用手在脖子边比划了一下，问道：“大人见过兽人吗？就算把他们的头砍下来，他还有时间再砍两刀。”
“是吗，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没有让焦急的看客们等待太久，罗摩格斯和福特站定在自己的位置上，比赛就开始了。
佣兵们大都不如骑士沉着，他们性烈如火，就如同酒水一般。
率先发动攻击的是罗摩格斯，显然，他知道那板甲是多么难对付的存在，所以他的剑直直地朝着福特骑士的关节刺去。
不过这种要害也正是骑士悉心防御的地方，他屈膝转身，预判了罗摩格斯的落点，五指剑横扫过去。
佯攻。
罗摩格斯在骑士有所动作后迅速地调整了自己的动作，避开了骑士的横扫，同时跳到了对手视野的盲区，用剑柄狠狠地敲击了一下板甲的关节处。
一击得手，罗摩格斯又拉开距离，到了骑士攻击不到的地方。
他故技重施，收效颇丰。板甲让骑士动作迟缓，而他凭借灵敏的优势屡屡得手。他就像是一只猿猴，上蹿下跳，惹得台上一阵叫骂。
看客们不想看这样无聊的比赛，也有一部分是因为骑士福特的劣势。
诺里斯的表情也渐渐严肃起来，不过这并没有持续太久，他就松了一口气。
罗摩格斯的动作出现了明显的迟滞，疲惫开始占据他的身体，这叫他有几次险些被骑士的回击打中。毫无疑问，他承受不住那样的一击。
而此时的骑士却充满了活力，他一直在用最小的代价承受罗摩格斯的攻击，保护身体的同时节省了体力。
“看来胜负已分。”诺里斯得出了结论，“不过阁下说得也不错，霜峰城勇士确实很有本事，若非装备差距太大，他还是有取胜的机会的。”
诺布尔看上去有些疑惑，他与大多数看客一样，只看见了罗摩格斯全程压制福特。而诺里斯则亲切地为他做了解说，他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那还是福特骑士技高一筹。”
诺里斯啧啧摇头。
罗摩格斯的攻击频率越来越低，他身上也开始出现一些不明显的伤痕，那是被战锤或者五指剑蹭到留下的。他喘着粗气，慢慢远离福特，放弃了继续攻击，企图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但是骑士可不会让等待已久的机会溜走，他恐怖的力量终于得以体现，穿着一身重甲却健步如飞，电光石火之间，已经冲到了佣兵身前，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然而，此时的罗摩格斯却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避开了骑士的剑与锤，整个人缠到了骑士身上。
诱敌之计。
罗摩格斯体力还算充盈，只是装作虚弱的样子，等待骑士放松警惕。
他用奇特的手法解开了骑士的头盔，把匕首架在了骑士的脖子上。不过与此同时，骑士的五指剑也正指着他的眼珠子。
他们默契地停手，没有继续下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看台上的女士先生们都还没有理解发生了什么，一切就都结束了。直到罗摩格斯和骑士握手示意之后，副官才高声宣布：“胜利者是……不，女士们先生们，这比赛是平局！”
“太好了！”看台上一位先生欢呼，“我压的是平局！”在一众的愁眉苦脸中，这种欢乐就像是幸灾乐祸，引来了不少愤恨甚至是恶意的目光。
诺里斯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他尴尬地对诺布尔说道：“这……挺让人意外的。”随后向身后的骑士招手，“让福特给我过来！”
不一会儿，福特骑士来了，没有戴着头盔。他是一个赛努斯人，棕褐色的头发，泛黑的皮肤，据说是千百年来，南方的烈日给予他们的颜色。不过并不准确，养尊处优的赛努斯人也会有白净的皮肤。
“城主大人，您有什么事吗？”
“为什么不戴好头盔？”诺里斯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这并非我的问题。”福特直言：“这是盔甲设计的缺陷，暗杀者中一直流传着一种解开骑士头盔的手法，但我们的工匠从来没有尝试去改进。”
“暗杀者？”
“暗杀者与佣兵之间并无明确界限，很多暗杀者都会转职当佣兵。”
“不，我的意思是，他会不会是……”诺里斯似乎有些冷，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应该不会，一个有名气的人不适合做暗杀者。”福特骑士尝试让城主安心，不过收效甚微，诺里斯还是死死捂住脖子。“大人可以放心地让他加入讨伐黑龙的队伍，我会看住他的。”
“当然，只要他离我远一点。”城主并不会亲自去讨伐黑龙，他只会在安逸的城堡里等待勇士们的好消息。说到底，时代变了，他又不是风巢城领主，而是风巢城的城主。
之后的比赛也是高潮迭起，一天下来，看客们比斗技场中的勇士看上去还要憔悴，精疲力竭。要么是喊了一天嘶哑了嗓子，要么是输了一天，情绪低落几乎崩溃。
而赢了钱的女士先生们则会亲自与骑士或是佣兵会面，口头奖励一下。不过先生们没有女士大方，在自己妻子奖励骑士的时候总是用一种警惕的眼神死死盯着。
贵族们纷纷散去，城主也结束了今天的娱乐，回到了城堡。
维斯将会回到城堡，继续接受城主的招待。诺布尔则去到巫师科勒的高塔中，他们似乎每天晚上都要商讨一些什么。
这种选拔性质的比赛还会举办三天，三天之后，黑龙讨伐队就会出发，到时候诺布尔也会跟随。
那时，维斯每天的功课就是用咒语到达极限，然后等着源力匮乏状态的消失，同时继续学习古精灵文字。
一个月的学习不能让他对一门语言精通，但他相信，如果现在回到乔克村，他能把科泊尔的日记解读出来不少，也能够明白奥雷里斯棺材前的石碑上写着什么。
不过，他应该是回不去了。
在乔克村民眼中，他已经和狼人划上了等号。尽管不甘让他留下了日记和地图，不过最多也就让村民们知道，科泊尔是个邪恶的魔法师，而从前的维斯并非狼人。
也不知道他们在知道从前的狼崽，和狼人没有任何关系之后，会不会有一丝丝的反省。还是说因为现在的狼崽是狼人，他们就可以心安理得地面对过去的残忍。
日记……
维斯突然想起来自己撕下的，几页与索姆恩的巫师身份相关的日记。那上面似乎也有古精灵文字书写的内容。
他连忙翻找了一下，一无所获。
那些日记……他想起来了，那些日记夹在了索姆恩的研究报告里，大约被诺布尔一起拿走了。
睡前，他学习了一会儿古精灵文字。并不是因为勤奋刻苦，也不是因为他感觉非做不可，只是为了让自己足够疲惫。
终于，在他快抬不起眼皮的时候，他熄了灯，躺在了床上。
如他所料，耳边某个声音如约而至，每天晚上都不曾缺席。诺布尔说这可能是巫师在训练极限的过程中会出现的问题，再加上那声音几乎每次都会把维斯带到那片广阔无边的海洋，更让巫师坚定了他的猜测。
那声音像是一个幽灵接连不断地呼喊着，夜复一夜的祈求着：
“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