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救援与精灵
朝露还凝集在树叶上，尚未形成厚重的露滴落下，未攀上群山的太阳也还来不及将之蒸发。
此时，乔克村墓园的骑士雕像前已经汇集了相当多的人。大约除了村长执意留下保护村庄的，就只剩那几个错估了自己酒量的家伙没有到这里来了。
伯利克也是早早就来到了骑士雕像前，活动着筋骨。他相信这会是一场苦战，所以他必须在出发之前找到战斗的感觉。他挥着短剑，不断调整着劈砍的姿势，脚步轻盈闪躲，似是在避开狼人的利爪。
“你在跳舞吗，伯利克？”讨人厌的声音传了过来，乔恩穿着比昨天更为浮夸的衣裳走了过来。
伯利克敢打赌，那红领子会让乔恩成为森林中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只是热身罢了。”伯利克转过身，不想乔恩打扰自己。
“嘿，别这么冷淡。”乔恩却不依不饶，拍了拍他的肩膀抱了过来，小声说：“昨天睡得怎么样，希望你今天不会没精神。”
听起来像是关心的话语，但是乔恩的语气却不像是那么回事。
伯利克也不否认，只是挣脱乔恩的手，挥了两下剑迫使乔恩躲开后说道：“我现在状态好极了，用不着你关心。”
看着伯利克的短剑挥出呼呼风声，乔恩也知难而退，“看起来你说得没错，我很放心，我去找其他人聊聊。”说罢，乔恩跑了几步，远离了伯利克。
伯利克看了看，乔恩很快又去纠缠其他人了。不过大多数人都在聊天，倒也谈不上打扰。乔恩辗转于村民之间，似乎在听各式各样的阿谀奉承，不过他始终远远避开了铁匠。所有人都避开了铁匠，没人想呆在一个面色阴沉，紧紧拿着巨大斧头的人旁边。
铁匠身上有不少新添的淤青，熟悉他的村民们很容易猜到那是怎么回事。
伯利克心有所感，收剑入鞘，朝着铁匠走去。铁匠也注意到了他，神色复杂地挥了挥手。他还记得，伯利克是伯尼的好友，伯尼最好的两个朋友之一。
“史密斯叔叔，你好。”
“嗯，伯利克。”
他们站在一起，想要聊些什么却相继陷入了沉默。无言是他们保护自己的方式，谁也不愿意第一个去撕开他们内心脆弱的那一角。
铁匠有些心事，但那并不难猜。
说些什么吧。伯利克想。无论谁都好，说些什么吧。就算不要说伯尼，我们可以说些别的。最近过得怎么样，今天天气不错，我们一定会胜利的……话题很多，说些什么吧，伯利克。
他几番欲言又止，却发现铁匠也是如此，最后两人尴尬地相视一笑，默契地闭了嘴。
最后，打破他们之间沉默的是乔恩。
在所有人面前得到了夸奖奉承之后，心满意足的乔恩终于宣布开始今天的行动：
“各位，在昨天研究过地图之后，我们发现了几个适合狼人藏身的地方。”乔恩拿出地图来，上面画了几个红圈。
伯利克眼力不错，轻松地看见了几个红圈的位置：山洞，沼泽里的空地，林沼深处的未知区域。那些地方会是野兽偏爱的位置。尤其是伯利克还在山洞里见到过狼人。
在乔恩的指挥下，二十几个村民被划分为了三组，分别探查这三个地方。每组七八个人，足够保证相互之间的安全了。
这安排还算是合理。对付一个狼人，去的人太多也没什么用处。即使存在狼群，这些拿着武器的人也理应可以突围。
伯利克和铁匠被安排在了不同的组中，其中，铁匠去山洞探查，他对那一片比较熟悉，而伯利克则去探查未知区域。
乔恩的任务则是沼泽里的空地，相对于山洞和未知区域来说，安全得多。伯利克对此一点也不意外。
乔恩还算是有点良心，他把地图交给了伯利克。其他两个地方都在沼泽相对外围，村民们多少涉足过的地方，只有伯利克要去的地方需要深入林沼。
他们也没有耽误时间，在分好组之后，就各自出发了。
伯利克临行之前，反复叮嘱自己的几个伙伴，不要逞能，保存体力，如果出现问题就先撤退，遇上狼人或是那些不常见的野兽千万不要背对它们逃跑，要面对它们慢慢后退。很多知识是从故事里听到的，也有一些是维斯的父亲以前教给他的。
但他的叮嘱太多，反而让几个伙伴嫌他太过唠叨。
“道路有些湿，走的时候小心一点，别摔倒了。”伯利克走在最前头，不断地给伙伴们汇报路况。
而伙伴则是不断抱怨：“真是倒霉，为什么我们偏偏分到了最远的这一个？”
“没办法，总得有人来做不是吗？”
“乔恩会不会是故意的，我以前说过他几句坏话……”
“啊哈，谁他妈的没说过，要我说，他以前就是个废物，为什么不能说？”
如果不是还没发现林中有什么动静，伯利克大概就要回头给他们一人一个大嘴巴，让他们好好学学什么叫做安静。如果叫狼人像上次一样逃跑了，他可能会抱憾一整天。
这一路上，伯利克偶尔能发现一些不算太新鲜的踪迹：被折断的树枝，被踩破的枯叶，倒伏的禾草。这一切都说明就在最近，有什么东西来过这里。而他就追踪着这些踪迹，不断深入。
又走了好一会儿，伙伴们的聊天声少了不少。似乎他们终于发现了在赶路时聊天是一件多么劳累的事情。
伯利克也跟着这些圈圈绕绕的痕迹在林沼中转悠了半天，神奇的是，他们几乎没有碰上一个沼泽。也许狼人知道该怎么避开沼泽。
痕迹向茂密的丛林中延伸过去，伯利克抬手示意，让伙伴们停下了。他说：“等我先去看看，你们先在这里保持安静。”
伯利克分开坚韧的树枝，安静地，谨慎地向丛林里走去。他仿佛能看到前方有着什么东西，某些不属于森林的东西……
“啊——”
突然，一声惨叫划破天际，引走了所有人的注意，也包括伯利克的。
他迅速从林中钻出，问伙伴们：“发生什么事了？”
伙伴们也只是向惨叫的声音望去，面面相觑，摇头不知。
“是乔恩的声音……他们是不是遇见狼人了？”
伯利克闻言，连忙打开了地图，看了一眼自己的所在，又大致推断了一下惨叫的位置。接着，他朝着惨叫的方向慢跑了起来，“跟上，他们很可能需要支援！”
这时，村民的情谊超越了保存体力的需求，没人再慢慢走了，都跑起来跟上了伯利克。
显然，乔恩他们并没有止步林沼间的空地，他们因为某种原因更加深入了沼泽。这也缩短了他们与伯利克等人之间的距离，使得伯利克可以很快与他们汇合。
但是铁匠那边就没这么快了，也许他们根本没听到刚才的惨叫。
很快，伯利克就知道乔恩惨叫的原因。乔恩他们面对着一只丑陋的怪物，大概就是乔恩描述中的狼人。但是他们不止面对着那个丑陋的怪物，还面对着狼群。
十几只灰狼围困着七个人，而狼人在一旁享用农夫贡献的新鲜血食。
又有人死了。
有灰狼注意到了伯利克和他后面跟着的几个农夫，它们慢慢散开，解除了包围，接着，纷纷退到狼人四周。
现在双方势均力敌，狼群不敢使用包围战术。
伯利克没有被愤怒和兴奋冲昏头脑，上前与狼人决一死战。他拔出短剑，盯着狼群，带着伙伴们慢慢靠近乔恩。乔恩瘫坐在地上，也许这就是他们没法突围离开的原因。
“伯利克……”乔恩的声音里还带着恐惧，“我们上当了，我没想到它还有……”
“等等再说吧，我们得先对付这些灰狼。”
灰狼并不算多，在数量相当的情况下，有武器的人类显然占尽优势。伯利克唯一需要思考的问题就是如何不让狼人跑掉。
剑拔弩张之时，狼人却像是事不关己，又像是刚刚睡醒，把头从血食中抬了起来。它身边的一匹灰狼过去，舔干净了沾满血液的脸颊，又退了回去。
“嗷呜——”狼人发出了狼嚎声。
它在威胁我们吗？不，它在做什么？伯利克突然有些心慌，他有不好的预感。
“嗷呜——”
不好的预感应验了，他们的后方突然传来了另一声雄浑的狼嚎。
伯利克转头看去，一只硕大的灰狼从树林中显现了身姿。它比其他灰狼更加雄壮矫健，也有着更加凶狠的眼神。十几只灰狼跟在它身后，和狼人身后的十几只灰狼联合起来，形成了新的包围圈。
“头狼……”伯利克咬咬牙。
狼群的计策比他想象中要高明，狼群的数量也比他想象中要多。
“准备撤退吧，我们没什么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