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黑暗黎明
山寨内外都战成一团，鲜血顺着凹凸不平的地面汇聚在低洼处，火焰熊熊燃烧着，使得所有人的心愈发火热，杀红了眼，手中的刀剑根本停不下来。
“柳江河，纳命来！”
穆山一声咆哮，犹如洪荒猛兽，一步一踏之间气势升腾，冲到距离柳江河三丈距离之时穆山一身精气神具是达到巅峰，金背开山斧势大力沉，带着无可匹敌的声势向着一袭青衫的柳江河斜劈下去。
风声猎猎，所有人手上厮杀的动作都为之一顿，脚步匆匆，迅速离开属于这两人的战场。
这后天巅峰的战斗不是他们可以介入的，特别是开山斧横扫之下，估摸着尸体都留不下完整的。
柳江河屏气凝神，脚踏游云步，青衫飘飘，黑暗中一般人只能隐隐看见一道青色身影闪动，不能窥全貌。
一声剑吟轻响，柳江河衣袂翻飞，不知道从哪里拔出一把软剑，那软剑柔若初春的柳枝，似是随风而动，在空中摇曳无定，又倏的一下如毒蛇吐信，从左侧攻向穆山下盘。
却见穆山面色沉稳，开山裂石的一斧角度陡然转变，带起猎猎风声，竟是不顾柳江河进攻的软剑，要将柳江河拦腰横斩，以伤换命。
“你疯了？”
柳江河面色大变，声音惊恐，哪有一上来就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
随着柳江河手腕一抖，软剑弯成一个半圆弧，挡在金背开山斧的斧刃之上，斧剑相交，又顺势错开，一路火花带闪电。柳江河只感觉一股巨力从软剑上传来，还带着诡异的震劲，软剑竟是差点脱手而出。
脚踏游云步，柳江河连忙拉开距离，刚刚那一下，震得他气血激荡，正在运转内力调整气息。
两人都是后天巅峰，三炼近乎圆满，都只差一个契机便能突破先天，按理说实力旗鼓相当。
可是柳江河第一招明显是存着试探的意思，不敢出全力，攻敌三分自留七分。而穆山双目猩红，气息狂暴，一心想着快点结束的样子，攻势虽猛，却是失了先机。
柳江河心下了然，嘴角微翘冷笑，你越想快点，那我就偏要拖着，于是手中云溪剑法愈发缠绵柔弱，全身心投入防御，不出半点杀招。
云溪山庄的人虽然也在厮杀，但私下里都仿佛在寻找什么东西，对于杀贼倒是没那么尽心，损失不大。
这一战从丑时一直持续到寅时，杀声渐息，只有映红天空的火光以及入眼尽红得鲜血依旧。
两方人马正各自占据一方舔伤口。
穆山心中仿佛有一窝蚂蚁爬来爬去，扰的他心神不宁，张断刀直到现在也还没现身，他很怀疑张断刀是不是追杀穆石去了。
而面前这个柳剑人只顾着防守拖延，一点机会都不给，生生把自己缠在这里，否则自己带着兄弟们骑马冲出去也不是不可能啊！
心境大乱之下，穆山出招频频出错，被柳江河抓住空子，接连在其身上划出数道血痕，特别是刚刚一式拨云见日重创穆山左臂，若非穆山筋骨强大，此时恐怕连开山斧都舞不起了。
“穆山狗贼，你的末日到了！受死吧！”
柳江河哈哈大笑，顿时心中豪气大增，立刻转守为攻，手中软剑有内力激荡，一瞬之间竟在空气中留下五道剑影，却道道真实，带着强劲的破空声，向着穆山四肢及咽喉点去。
穆山心神本就失守，又全力与柳江河缠斗如此之久，内力气血消耗甚多，眼见那五道剑影袭来，却总觉得捉襟见肘，即使是拼命最多也只能抵挡下四道。
电光火石之间，穆山当机立断，毅然决然地舍了受伤的左臂。
“叮叮叮叮！”四声清脆的金铁相击几乎同时响起，还伴随着一条胳膊的斩飞，一瞬间血雨洒落。
正休整观战的山贼们一片哗然，大当家这是……败了？
穆山闷哼一声，生生承受住了这等痛苦，当即弃了金背开山斧，在柳江河暗自窃喜的一霎，裹挟着无尽怒气的一拳破空砸在柳江河胸口，澎湃的血气和内力激荡，震碎了柳江河不知道多少条骨头。
正想要欢呼的正道人士满面惊容，现在这情况是……两败俱伤？
柳江河捂着胸口身形暴退，口中不断溢出鲜血，该死的，是自己大意了，没想到那种情况穆山竟然还能出手反击。
“真是愚蠢！”
一直躲在暗处的张断刀暗骂一声，眼神阴鸷，这么好的机会你柳江河都把握不住，那要你有何用？
一袭黑衣打扮的张断刀蒙上面巾，无奈地摇头道：“还是得我自己来啊！天幕府的捕快也都是些猪吗？这么久了还不上山摘桃子，难不成还要等着老夫喂给你们不成？”
就在此时，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三当家穆石终于上线，强壮的青鬃马奔袭如风，穆石浑身浴血，手中虎头斩马刀也被血色染红，极品青鬃马身上也不知受了多少处伤。
只听穆石惊慌地示警大喊道：“天幕府的人来了！还有棠县巡检带着官兵，他们攻上来了！”
所有山贼包括穆山在内闻言也不免心中一片绝望，山寨已经破了，现在江湖和官府联手，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张断刀停下自己走出来的脚步，略带玩味的笑容看着这一幕，眼睛里满是极致的兴奋。
穆山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弟弟，心中五味杂陈，很快又下定决心，不行，穆石绝对不能出事，否则今后下黄泉见了父母，如何能交代？
手下人已经将穆山断臂的伤口包扎好，穆石见着自己亲大哥如此模样，焚天的怒火爆燃，咆哮着举刀吼道：“谁？是谁干的？老子要把他大卸八块啊啊啊！！！”
一直跟在穆石身后的天幕府捕快以及官兵紧接着赶到战场，天幕府乃是朝廷培养武道高手的地方，也用来处理江湖之事。
棠县巡检司的兵一向只负责盘查路引以及缉拿普通盗贼，虽然上不了台面，但这时候这些加起来数百人加入战场，威慑力可想而知。
穆山喝住将要鞭马冲杀柳江河等人的穆石，没有在剩下这三四百兄弟们面前训斥逼迫他，而是抱住刚刚独自一人冲阵拖延住数百官兵的亲弟弟，在他耳边轻声呢喃：“穆家血脉不能断绝，你大哥我在陇县还有子嗣，但年纪尚小，只能托付给你了，这是信物，走吧！小弟！”
一块血玉悄悄塞到穆石手中，穆山头也不回地骑马上阵，山寨里的马已经全部被牵了出来，山寨守不住，那就只能带着兄弟们冲出去。
那张断刀机关算尽，甚至用全寨兄弟的性命逼他不能退却半步，那他穆山只能拼了这条性命，来为这些忠心耿耿地弟兄们争取一线生机。
穆石呆呆地愣在原地，心中纠结挣扎万分，这种时候大哥还是逼自己不得不做出选择，想到那个素未蒙面的侄子，大哥是在托孤啊！
抹了一把眼泪，穆石趁乱上马，惭愧地低着头对身边人说道：“我从侧面偷袭，扰乱官兵阵营，你们跟着我大哥走！”
话音落下，穆石策马扬鞭，身影消失在众人眼中。
鬼哭崖上眺望，远方的天际泛出一丝白线。
江昀看着渐渐靠近的人影，狠狠赌了一把大的，于是从暗处走出来，淡然开口道：“三当家的，我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