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归

“求求你们放过他，我不喜欢他了，再也不喜欢他了。”

　　“求你们了，别伤害他好不好，放过他……”

　　……

　　昭荼猝然从噩梦中惊醒，少女那额头磕出鲜血的凄惨模样仍在眼前，他后背冷汗涔涔，胸口疼得仿若被利剑割裂开。

　　一手握紧床沿，昭荼双眸空茫地向窗外看了看。夜色慢慢褪去，天将破晓，约莫三个时辰后，他便能重见绒绒了。

　　昭荼已是睡不着，想起绒绒临死前的神情，不由地握紧拳头。

　　是他……害了绒绒。

　　对于昭荼而言，小姑娘离开人世已然有百年之久。

　　而近百年间他花尽功夫回来这里，唯一想做的，便是断绝绒绒遇见“他”的机会。

　　……

　　昭荼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绒绒，小姑娘又羞又怯的样子。

　　他不知道她为何羞，却知她怕的是自己会被困在这洞穴里出不去，一如此刻。

　　曲书绒是跟着同学堂的姐姐们一块踏青来的，当平日里惯会嘲讽她的柳柳挽上她胳膊时，她还以为她们终于接受了她。

　　孰料柳柳不过是想将她推进这山洞里。

　　小姑娘咬唇靠坐在墙边，方才她尝试着往上头爬，奈何手劲不够再次摔落，导致身上伤上加伤，如今她痛得全身无力。

　　她一张小脸寡白寡白的，委实想不通那些人讨厌她的原因。

　　昭荼看得心疼极了，想也没想地跳下去，摆出最温柔最和善的表情，面向绒绒。

　　曲书绒自然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去，手足无措地讷讷道：“你是……你是谁？”

　　她没察觉到有人接近。

　　昭荼懊恼于自己一时激动的莽撞之举，尽可能地温声细语道：“莫怕，我是从这儿路过，发现你困在洞底，打算救你上去。”

　　曲书绒今年七岁，也不是没有丁点警惕心，但对面这人瞧着十分面善，让她莫名地产生了股子依赖。

　　见小姑娘愣愣地点头，昭荼暗道“好乖”，强忍着帮她看伤的念头，以免又吓到她，只叫她走到自己跟前。

　　“慢些……脚下小心。”

　　有了昭荼的帮助，曲书绒总算得以逃出困境，她攥着小手，认认真真地向他鞠躬道谢。

　　昭荼很想伸手揉揉小姑娘的脑袋，“没事，你快回家吧。”

　　曲书绒稍稍歪过脑袋，倒没忘记问：“您是我的恩人，敢问恩人家在何处？改日我和我老爹将登门致谢。”

　　多乖呀。

　　昭荼一向清楚曲老爹将这姑娘教得好，哪怕伤处疼得厉害，她也能忍住不吭声。

　　“登门致谢就不用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何况……我与你老爹是旧识，你快些回家便好，别让家里人担心。”

　　曲书绒确实后怕得紧，很想回去找老爹寻求安慰，昭荼那么说，她也就没坚持，吭哧吭哧下了山。

　　此时学堂的先生还不知晓她半路“丟失”的事。

　　昭荼目送小姑娘的背影远去，转身望向那洞底，眸光寒冷得彻骨。

　　他手指轻挥，将里面的结界加固，由于惦记着要亲自送绒绒回去才安心，故而未曾多加检查，错过了某个石块下那枚小巧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