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春天里（改）
我轻轻揉动撕裂般生疼的右掌手腕，一边按照吐纳之法悠绵呼吸，整个人逐渐恢复了平静。
这时天色欲明，贵叔已经领着他的团友们离开，地摊前再次恢复了冷寂。
看了下手机，还有半个小时才收市，我干脆静下心来缕清一下思绪。
一个人对你展露杀意，不是有仇，就是有人授意。
难道是香江那边对我的悬赏又重启了？
不。我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可能，要是这样，洪新秀必然收到了风声，不会不告知我。
那就是秦三？
细细一想又不对，这个连面我都没看清的人，刚才的举动，更像是试探。
不是秦三的风格。
继续想了下去，我才发现，原来想对我不利的人，还真挺多。
前不久还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黑暗如墨，现在看来，是我小觑了现实的残酷。
不同的是，我现在算拥有了一点点反抗的能力了吧？
否则，我早就挂了。
如此这般，自我安慰了一番，心情好了不少。
一直等到收市，大橘和胖鼠都没有出现。
雪芙说她闯鬼市时迷了路，最后不得已，按照我说的方法，不情不愿地学起了猫叫，把大橘给喊了出来。
她能把“解甲”送到刀红铃手上中，自然是大橘带的路。
也就是说，它最近确实是在鬼市的。
难道是上次我请它打探鬼市之门的事，它没办妥，一直不好意思在我面前出现？
想不出所以然，我只好腹诽了它一顿，然后收拾起了摊子。
拉着手推车，走在启明星渐升的森冷街道上，车轮碾过地面，发出延绵不绝的烦躁声音。
“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
请把我留在在这春天里
如果有一天我悄然离去
请把我埋在在这春天里
......”
我毫无征兆地吼了起来，宣泄突然翻滚的压抑情绪。
寥寥还在收摊的鬼贩们都看了过来，目光莫名。
我视若未见，逍遥远去。
“呵呵，关老板好心情。”
刚走到路头，一个推着老凤凰单车载货的陌生鬼贩凑了过来。
年纪不大，三十来岁的样子，开眉朗目，身型微微发福，却有着在这里少见的书生气质。
“老板见笑了，不知怎么称呼。”我拱了拱手。
“免贵姓李，李莘，莘莘学子的莘，以前是个教书匠。”李莘腼腆回礼，有些不自然地自嘲道。
“李老板，一起走着？”我对他的第一印象还不错，再说大家都是吃同样的饭，就主动相邀。
李莘欣然点头。
“李老板这车子，现在也是老物件啊，怕跟您的年纪都差不多吧？”我笑道。
“关老板的眼力不凡，它跟我同龄。”李莘拍了拍已经脱皮得差不多的坐垫，语气这时不再下意识地绷着。
“李老板主要出些什么老货，有合适的不如咱交流交流？”以为他是这个意思，我主动开口道。
没想到他面色一窘，摆摆手说：“都是些入不得眼的瞎货，就是混口饭吃。和关老板手上的俏货可比不得。”
我闻言一怔，问道：“李老板今年没流转到黑木牌？”
“我哪里有这本事。”李莘挠了挠后脑勺，尴尬地说，“两年前要不是走运，连鬼市的规矩都过不了。”
“李老板谦虚了。”
“不不不，真是大实话，当时负责监督的三位持牌鬼贩中的一位，正好头天晚上吃了不干净的东西，监督过程中闹肚子，这才让我钻了空。”
我：......
这都行？
“那李老板怎么会想到来这里讨食？莫非不清楚这里的规矩？”听了他的操作，我也没忍住好奇。
“说来惭愧，就不多说啦。”李莘这时反倒住嘴了，看来那是一件比他“过规矩”还要不堪回首的往事。
“李老板这个时候还练摊，就没有担心？”
“关老板果然和大家伙说的那样，目光如炬！”
我这么久踩到点子上，他还真好意思夸奖。
真是个矛盾（表里不一）的人。
心中吐槽一句，面上则做洗耳恭听的模样。
“既然关老板问起，那我就不藏着掖着了。”李莘叹道，听着更像松了口气。
得，不愧是孔夫子曾经的追随者，怎么说都有理。
“我没忍住，贪了个小便宜，被一个好朋友缠住了。”
这时虽然天光渐亮，阳气复苏，但他说这话时，身体和语气仍旧忍不住发颤。
“知、知道关老板这方面本事大，就想着来问问，看能不能化解。”
“不是持牌人也能和他们交易？”我眉头一皱，语气莫名地问。
“如果导游愿意做中间人的话，那就可以。”李莘解释道，“导游可以先搂货，再匀给他的团友......”
“那就算他打眼了，应该也是去找导游吧？”我不明所以地问。
“我、我签了保真协议。”李莘颓然地说。
我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看着面前这个在鬼市里混了两年的鬼贩，心想你就是书呆子，也应该知道这一行的潜规则吧？
“那个导游说，只要我的物件保真，他就能免费给带。”见我一时接不上话，他就顾自说了下去，“签个名就能省两成。我那物件匀出去六位数，一合计，能省小几万呢。我一时糊涂，就、就......”
“你能签这协议，难道会对自己出的物件心里没数？”我语气微显不虞。
在这一行里，知假卖假不是问题，能卖出去，那是本事。
问题是自己门槛没安好，被人拆了倒过来套住，那就得跟磕碎了的牙齿一样，自己咽下。
来找我出面调解算什么事？
连带坑我一把？
“我、我去上货时，明明看真的啊。”李莘欲哭无泪地说，“那个导游觉得，是当时我在敲定了货后，给钱时被卖主调包的。”
他说的是真是假，我没心思追究，不过，既然主动找来了，如果只是举手之劳，能帮忙的，我也不会说一定拒绝。
因而，我直接了当地问：“那位拿了你这货的朋友怎么说？”
被我这么一问，李莘的脸色立时发青：“她、她要我给她配阴昏。”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