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络棋拉过穆晴岚坐在自己身边,穆晴岚起先不肯,但见李络棋执拗,无法可想,只得侧身坐在李络棋旁边,旁人远远看去,就仿佛两朵生长在万年冰峰之上的雪莲之花,清香袭人,却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难以近得身前。
李络棋对著穆晴岚的脸调皮的吹一口气,凑到她的耳边,穆晴岚只觉痒痒的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的心“砰砰”的跳起来,李络棋吹气如兰,那种淡淡的香气闻到穆晴岚鼻中,一股热气吹在她那洁白如玉的颈子上,异样的感觉让穆晴岚脸上一红,她一生何曾有人离得自己这么近过,急忙扭头避开,心中却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李络棋看到她这样子忍不住哈哈笑将起来,伸手揽过穆晴岚,凑近她低声笑道:“你替那些世家子弟说话,莫不是自己看上了哪家公子,没事,告诉姐姐,姐姐请父皇下一道圣旨,绝对遂了你的心愿,快告诉姐姐,是哪家公子,这么有幸,能得到我们穆大小姐的垂青?姐姐很是好奇呢!”
穆晴岚急道:“哪有,公主就爱瞎说,我哪有?”
李络棋自然知道眼前这个妹妹最是讨厌男人,比之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连自己的父亲穆太尉和哥哥穆剑枫都很是疏远,虽然穆朝盛与穆剑枫都对她视若珍宝,小心翼翼,但穆晴岚却根本不喜欢。终日只跟母亲一起,念经参佛,直到遇上李络棋,这才第一次有了一个同龄朋友,根本不可能爱上什么所谓的世家公子,不过是拿她说笑罢了。
就在这时,诗会开始了,那些各族世家子弟争才斗艳,皆想力伏群雄,脱颖而出,而之其中,有原四大世家之一的水家水蓝潮,苏家苏琴生,本来穆剑枫也应该在这些世家子弟之列,但自从他从九江郡回来之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再也看不见他原来的神彩飞扬,整日里魂不守舍,并且经常半夜从噩梦之中惊醒,醒来之后满头冷汗,身边服待的待姬被他在梦醒之时不知折磨了多少回,以往争风相抢的差事现在都变得畏首畏尾,避之唯恐不及。
水蓝潮、苏琴生都是这些世家子弟之中的佼佼者,不一会儿便将众人压了下去,李络棋正感无味,忽然下人禀报,太子老师虞允文到。
目光一转,她忽然狡黠一笑,瞥了一眼场中正洋洋自得的水蓝潮,以及故作清高的苏琴生,拍拍手掌道:“来人,请虞先生上来!”
不一会儿,侍卫便带著一位穿著件蓝色洗得发白的布衣中年人到来,面容如同春江秋月,瘦梅清风,风骨俊逸不凡,这穿得如此朴素的一个人,竟然就是主持著天下文学走向的四大文宗之一——太子太傅虞允文。
李络棋对著虞允文耳语了几句,虞允文为难的道:“公主,我们这样做……那个,不太好吧。皇上是要选才,不是要故意为难人啊。”
李络棋俏脸一板,发作道:“那本公主的话是不是就不算数了?”
虞允文看著李络棋那娇俏的脸蛋,无奈的叹了口气,终于松口道:“好吧,老臣依你,等会皇上怪罪下来,虞允文一力担著就是。”李络棋脸上这才露出一丝调皮的笑意。
虞允文从袖子中拿出纸笔,李络棋她们见怪不怪,这虞允文一生清贫,什么都不好,唯独这笔墨纸砚一定要用最好的,而且无论是到哪里,都会随身携带一份,就像现在从他身上拿出来的这笔,就是用上好的花梨木,然后辅以紫兔毫,经名匠巧手制成,正是真正名贵的安徽宣城紫毫笔,其价如金,为毛笔之中的无上佳品。而墨则是至为名贵的安徽徽州所产漱金墨,在其墨面之上还雕刻有山水人物,传闻徽墨“落纸如漆,色泽黑润,经久不褪,纸笔不胶,香味浓郁,丰肌腻理。”更是墨中冠楚。
而他随身携带的纸则是号称“滑如春冰密如茧”的宣纸,质地绵韧,纹理美观,洁白细密,经久不坏,并善于表现笔墨的浓淡润湿,变化无穷。
他带的砚台则更是砚中珍宝,天下各地虽也有多处出名砚,但安徽歙砚却是无可争议的王者,《洞天清禄集》里面这样说歙砚:“细润如玉,发墨如饥油,并无声,久用不退锋。或有隐隐白纹成山水、星斗、云月异象。”而虞允文身上的这块歙砚,正是当今圣上御赐之物,是皇宫大内的绝世瑰宝。名为“胭脂冻”,是为天下四大名砚之一。
虞允文所到之处,绝不使用主人家的笔墨纸砚,另用自己随身所带,这个古怪的脾气当初为他在建业没少结仇,后来成为太子太傅之后,方才平步青云,依然葆持清贫,只是不用他人之物的习性,却一生没有变改过。
他将纸笔铺在身旁放著鲜果的桌子上,挽袖磨墨,然后提笔在纸上写下几行大字,再卷起递给公主:“有此三题,如果有人能够解答出来,那他就是我南唐当之无愧的才子。”
李络棋将其接过去一看,越看越喜,再瞧一眼场下那些争风吃醋的世家公子,眼神之中闪过一抹戏谑之色,将三题递给身旁的一个侍女,吩咐道:“告诉大家,有谁能够做出这三题,本公主赏他六个字:南唐第一才子。”
四周众人无不大吃一惊,神色古怪的看着嘉琰公主,虞允文咳嗽了两声,转过头去,那侍女只觉双手发软,手上的这一卷纸张突然之间变得仿佛一座大山般沉重,压得她差点喘不过气来。就这一张纸,可能承载的,就是一个任谁也承担不起的名字。
南唐第一才子!便是李帝花、苏东坡、虞允文、苏苍漓这四大文宗,也不敢称这六个字。可是嘉琰公主的一句话,竟然便要确定这一个名号。
穆晴岚摇了摇李络棋有肩膀,吃惊地道:“公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啊,此话一出,南唐士子之间,只怕要掀起一场涛天的风波啊。就算谁真得了这个称号,他以后也别想再在南唐生活下去了,所有人都要去挑战他,无数人会暗地里陷害他,就算他真有惊世不出的才华,在天下人面前,也只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又怎么能是南唐万千士子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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